抬头看,云间月色明如素。
那只仓鸮从窗子上又飞到了树梢之上。
轻红搬来梨花木椅。
沈子枭坐进椅中,收起戒指,招了招手。
暗卫们这才带众官员走过来,如方才一般分列于两侧。
轻红也在这时为他呈上一只影青玲珑杯。
触到杯身,热热的。
里面装的是蜜饯金橙子泡祁门红茶,茶香水汽氤氲而上。
沈子枭闻了闻茶香,才朝孟愿丢了个眼色。
孟愿点了下头。
他又看了眼谢绪风。
谢绪风了然,转身朝门外问道:“随喜何在?”
随喜是谢绪风近身的侍从,还有一个名唤自在,这次出门,他只带了随喜出来。
随喜早得谢绪风吩咐,在廊下候了好久。
闻言才走上前来,呈上一沓卷宗。
万事俱备了。
沈子枭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露出了回忆往事的辽远神情:“从前父皇常说,政事千丝万缕,尤其是官官相护,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到有八成把握,切不可轻举妄动。孤却觉得,既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何不直接剃了这颗头,说到底,那些青丝若不是为这具肉身所生,留着又有何用,不如悉数除掉,再等着新的长出来。”
听者无不一颤,惶惶不可言也。
许懋濡那垂下的拳头,握得更紧。
沈子枭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又道:“往前数三千年,秦皇汉武多少明君,你可知,孤最喜欢的皇帝是哪一个吗?”
不知他问的是谁。
于是孟愿先答了:“微臣不知。”
沈子枭说:“孤最喜欢周武帝宇文邕。”
“哦?”孟愿配合地问道。
沈子枭平缓说道:“周武帝受制于大冢宰宇文护多年,终于不愿再忍,便精心谋划,将宇文护骗到后宫里,当着太后的面,用手里的玉珽当场打爆了宇文护的头。”
话声戛然而止,在场众人无不打了个寒噤。
蔡君充更是颓然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呆愣住了。
许懋濡已有大事不好的预感,并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