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男声呼唤她。
潘多拉懵懵地抬头。她根本没看清对方的脸。恐惧骤然如惊电刺穿她。
新娘不是她,这不应该是她的梦,为什么他还能叫出她的名字?!
她向后退,但遮蔽视野的幕布落下。
一瞬间的漆黑后,她已经站在马车上,与陌生的男人、这场婚礼的新郎肩并肩。
潘多拉想要跳车逃开,但身体不听指挥。任凭思绪挣扎扭动,她笔挺又缄默地站着,连转头看一眼“新郎”都不能。
笛子咿呀地吹响,神气的马驹昂首吐息,婚礼队列开始沿着灯火通明的大道前进,身穿长袍的男女走在马车前后,有的吹奏乐器,有的手执火把,另一些负责沿途抛洒鲜花与金银币。道边的一扇扇门窗打开,欢呼喝彩,观客投掷出的鲜花与香桃木叶兜头而来,像要将她掩埋。她试图呼救,想要辩解,想要尖叫。嘴唇翕动,她甚至没有发出无意义的气声。
快醒过来!
但她无法如愿脱离梦境醒来。
这个显然不属于乐原住民、热闹又离奇的噩梦成功魇住了潘多拉。
队列在上坡,光辉大道尽头的宫殿越来越近,恐惧和无助几乎令她瘫痪。她不要这样,不愿意去那座宫殿,不想成为别人的新娘。
梦中的思绪脱节了一拍。除了“别人”以外还有谁?
双轮马车穿过宫殿第一重大门,在长台阶前停下。
新郎牵住潘多拉的手,与她一同下车又拾阶而上。宫殿正面成排屹立的巍峨廊柱透出灯火也投下阴影,将洁白大理石台阶分割为间杂的明与暗。要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站在影子里,而她像被钉在耀目的灯光里动弹不得的一只飞蛾。
抵达新居之后,新郎会揭开新娘的面纱。
新郎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转过身,朝她伸出手。
天旋地转,再次场景更迭。
潘多拉靠在一张坐榻上,眼前依旧垂着以花汁染作橙黄的薄纱。周围的陈设似曾相识,但在梦里什么都仿佛见过又想不起来。
再一次地,有身影来到她面前。
对方好像一动不动站了很久,也可能只迟疑了一瞬。
他将面纱掀起,也向她露出真容。
“非常不幸的是,在婚礼最重要庄严的时刻,新娘被偷走了。”盗贼的头发乌黑,绿眼睛闪烁,轻声陈述事实,毫无悔改之意地宣告自己的罪行。他按住她的肩膀,另一手紧抓着她的手腕,封住闪躲的空间,栖近的影子笼罩她。
他凑过来恶狠狠地吻她。以宝石雕琢出花卉与仙草的冠冕吃重歪斜,朝额前滑落硌到皮肤,下一瞬便被随手扔出去。
“由我来当你的新郎。”
雷鸣般敲打耳膜的是加速的心跳,她浑身颤栗。多离奇的梦,比之前的还要狂妄。潘多拉想。但假如非得是噩梦不可,用一厢情愿的臆想做结也能被原谅吧。反正神明不需要睡眠,若非有意不会窥探到她在做什么荒谬的梦。
她在梦中阖上双眸,泪水从眼角淌落。
……
潘多拉睁开眼。湿漉漉的面颊在傍晚的微风中发凉。梦中的激烈情潮化作满腔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