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曦透过山岭之上的枝桠洒落,温柔地笼罩大地,露水攀附在草叶上,沐浴着暖黄的光照努力闪烁,而后心满意足地消散成薄薄的水雾。赫尔墨斯俯身摘下刚开的一朵无名野花,拈在指间犹豫地转了转:“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编个花环。戴着它不会感觉吃力。”
他似乎已然完全摆脱噩梦的余韵,举止毫无异常。真的是她多心了么?
可另一个念头却浮上心湖水面挥之不去:赫尔墨斯是否还在爱神的金箭影响之下?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少年赫尔墨斯对她突然却明确的爱意,是否都是爱之箭的效果?醒来之后,想办法摆脱厄洛斯的捉弄后,他是否会后悔?
潘多拉将小花从赫尔墨斯手里抽走:“那我也编一个给你戴上。看看谁编的更好看。”
收集着花草,潘多拉的手上很快因为带齿的叶子还有花茎上的刺多出了不少小口子。
“你别动。”赫尔墨斯抓住她的手察看,蹙眉制止她继续,身形一晃。他再次出现时,怀中是一大捧各色各样的奇花异草。
潘多拉感觉有些好笑,翻转手掌看了看,撇嘴嘟囔:“划破的小口子也没什么。”
他举起不知什么植物毛茸茸的硕大叶片,朝着她挥了挥,一副要把编花环的活计也独自揽下的架势:“我可不想戴沾了你血的花环。”
三言两语之间,他已经编好了一个精巧的花冠,抬手就轻轻戴到潘多拉头上。他借着早晨的柔光凝视她,显然颇为满意,笑得眼中闪闪发亮。许久,他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要将她的模样纳进眼中珍藏。
这眼神无端惹得胸口**开汹涌的**,像有滚烫的泪意在打颤,但哭不出来,于是化作染红耳朵和眼下的热度。潘多拉用手背贴了一下脸颊,偏过头用一根枝条戳他:“你看够了没有?”
他笑嘻嘻地答:“没有。”
她一时语塞。
对方占了优势,愈加肆无忌惮:“谁让你那么好看?”
潘多拉不理他了,快速编了个简单的叶冠扣在赫尔墨斯头上,歪头看了看,又伸手摘下来,往上面缠了许多花枝。她上手之后才发现,赫尔墨斯捧来的这些花叶都少有荆棘花刺。他这过度保护的姿态勾起一些回忆,她不免心情复杂。于是直到赫尔墨斯仿佛头顶了一个迷你花园,她才终于满意地收手。
赫尔墨斯没有抗拒,任由她捉弄,等她笑够了才有些嫌弃地将花冠拿下来看了一眼:“戴着这东西跨越大地,我会被沿途碰见的同胞还有神灵笑话好多年。”
潘多拉转了转眼珠,踮起脚凑近:“那就不要去大地尽头了。”
他怔楞了一下,不由自主追问:“真的?”
她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且热情地含住他的嘴唇应答。
“那就不去了。”他喃喃。
大地的尽头原本就是一个由头。有些话未必要到那种地方才能说。头顶花环散逸的草叶涩味与甜淡的花香互相交织,靠近、触碰、最后在忘情的腾挪间歪斜落地,
和弥漫着不死果香气的那个吻不同,赫尔墨斯扣住她的动作急切,甚至透出一丝无助。潘多拉有些喘不过气,推住他胸膛制止:“骗你的。”
赫尔墨斯迟滞了一下才理解她在说什么,但好像并不在意。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你是不是被我骗到了?”
他还有些恍惚,绿眸无措地往她的唇上瞟,因此爽快承认:“是。”
潘多拉慢吞吞地舔舐了一下嘴唇,徐徐地重新朝着他贴近,向唇间吹气似地低语:“骗过你一次就有奖励给我,你准备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话语出口同时,他的瞳仁骤缩。
她没有与少年赫尔墨斯做过这样的约定。
“你果然已经醒了。”
潘多拉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徐徐抬眸,迎接他们真正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