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因为边疆不太平,登基大典也一切从简,钦天监指了最近的吉日,一切典仪便开始筹划了起来。
燕莫止虽还没正式登基,可皇帝禅位后,天下无首,更何况从前这大绥的朝政就是把持在摄政王和太后身上的,对于他的能力,朝臣倒也有所目睹,因而君臣共事,倒也出不了岔子。
只是皇太后的身份,却成了一个大家不敢提及的忌讳。
关于她和摄政王的种种猜测,也早已偃旗息鼓。
他即位后,前皇帝自然无法在皇宫里继续待下去,他封了他为忻王,指了封地,乾礼宫便这么易了主。
乾礼宫的椅垫被褥皆换成簇新的,是夜,他洗去了一声疲惫,躺了下来,可陌生的环境却让他毫无睡意。
床是软的,屋里又烧着暖烘烘的地龙,窜入鼻息的是浓烈的龙涎香。
他独居时,没有那么多讲究,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就算把他卖了也抵不回来,这种掐着脖子的拘束感让他无所适从。
他不仅想起她那张姣好的面容来,他不明白她是如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座囚笼里活着的。
他从前就知道她的艰辛,可从没像今日那样深切地体会到她的苦楚。
地龙很热,他燥得领子都濡湿了,刚喘着粗气坐起来,便有一个守夜的太监躬身问道,“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他的双脚像是被狠狠束缚着,只得重重地躺了回去,沉声道,“地龙太旺了,熏香也太刺鼻,朕睡不着。”
太监吓得磕头道歉:“皇上恕罪,奴才马上去外面看看。”
“你把香熄了,地龙也不用烧了,”他说着眸光又扫射了过来,顿了顿道,“还有,朕就寝不习惯有人看着,你到外间去吧。”
太监犹豫道,“奴才只是怕皇上有要紧事使唤不到人,不敢走远……”
他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烦,“你想违抗命令?”
“奴才不敢!”太监说完熄灭了炉香,便卷起铺盖往外间走去,又掩上隔扇,寻到空地铺了下来,这才踅身出去吩咐炉工灭了地龙。
燕莫止这才重新闭了眼,一夜无眠。
翌日刚下朝会,顾星河便到乾礼宫觐见。
顾星河躬身行礼,眼底的波澜掩在浓黑的长睫之后,“臣参见皇上。”
他绕过书案坐了下来道,“免礼,不知顾銮仪有何要事禀报?”
“臣……”他游移了一下才道,“臣是想问皇上一个问题。”
“当说无妨。”
他吐出一口气道,“如今忻王已经离开皇宫,皇上准备将太后娘娘如何?”
话音刚落,抬头见皇帝黑沉沉的眸子犹如藏着刀锋,直直地定到了他的脸上。
几乎是本能,燕莫止觉得他驯服的表象里潜藏着反叛,又听他特地觐见,只是为了得知她的下落,他不禁想起当时他离京时,得知嘉月时常召他进宫时抓心挠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