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身子凉了半边,“可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上哪儿去取证?”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郭镛一勾手,“来人,把?证人带上来。”
衙役带了几?个?熟面孔来到堂上,青娥艰涩地调转脸看向那几?人,都是她在钱塘的街坊四邻,有早前县镇上的,也有庄子上的佃户。
这些人都有个?共同之处,就是和青娥不熟,有的甚至只是打过一两次照面。
可他们?却能言之凿凿地说:“…我作证,李青娥是个?妓。女。”
“她勾引过我,我没搭理?她。本来就做皮肉生意,怎么好反过来诬告徐员外和麟大官人。”
“对?,我作证,她是打开门做那种生意的女人。”
一人一句,将?青娥毫无预料地钉死在原地,她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想要破口?大骂,再一想堂上坐着什么人,霎时?泄了气?。
若这称不上报应,那世上也没什么更?残酷的了。
青娥用极度愤恨的眼神死死盯住那三?人,盯得他们?不敢抬头,“我认得你们?三?个?,你们?说我是妓。女,那好,证据呢?你们?说得像一回事,又有谁和我睡过?”
“李青娥!”
郭镛抄起惊堂木对?着桌案一砸,“这是公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倒成了她在撒野了,青娥满口?不知从何而来的苦味,痉挛似的硬扯出个?不服输的笑。
就算她和人睡觉收过钱,也只收过一个?人的钱!这三?个?人又是哪冒出来的,又收了谁的钱在这儿血口?喷人!
郭镛叹口?气?,“李青娥,你想清楚,对?这三?位证人的证词,还有什么想说的?”
青娥恨得嘴里咬出血来,“我不是妓。女。”
“有没有人为你作证?”
作证?好生荒谬,她该回什么?她索性?不回了,笑了下,看向旁处。
郭镛大约觉得自己问得不错,转脸看看冯俊成,等待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郭县令办案独到。”
冯俊成语气?真挚,叫郭镛当真相信了半刻,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冯俊成说的这是反话,因为他又道:“既然空口?白牙都能当做呈堂证供,那我是否也可以为她作证?”
郭镛霎时?噤声,心里却在盘算,这下难办,收了秦家的银子总不能再还回去。
今日不好多审,等退了堂,他得和这位新来的巡抚大人说说钱塘办案的规矩。
冯俊成缓缓睃视那三?人,“这几?个?人和李氏是什么关系?为何她一个?击鼓鸣冤的诉主?,现在却成了你们?口?中的犯妇。郭镛,这案子查到现在还是一团乱絮,你到底是怎么办的?”
青娥愕然看向堂上,难免以为他对?自己余情未了,可惜一番眼神的摸索,没有在冯俊成眼中看到任何徇私的蛛丝马迹。
他只冷漠地注视她,那冷漠之中有残存的惊愕,可那算不上什么,他俨然已接受了这场地位悬殊的重逢。
在他眼里,她就是犯人,他从不质疑她有罪,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妓。女,他只是无法苟同郭镛儿戏的办案方式。
青娥不再心怀侥幸,原先只是跪着,现在却像被人抽走脊梁,坐到腿上,霎时?矮下去一截。
她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五年?前他们?便经历过类似的场面,就在江宁冯家,不过那时?坐在堂上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祖母。他站出来替她做证,为明立场,还动手打了他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