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肃王夫妇宿的宫殿离德阳殿并?不远,二人?也?同走了一段路。三更天的时候下过一场雪,一路下去都是?软绵绵的雪地。
喻姝在?宫宴上亲眼看见杜贵妃口溢鲜血,此刻走在?软塌的雪地里,心有不踏实之感。她盘算着,既已听过了训导,等回了德阳殿收拾一番便快快出宫吧。
越待在?此地,越有种被人?扼住咽喉之感。
二人?走过了梅园,前方?有数座桂殿兰宫,朱甍上还积着雪。这一带住的是?位分较低的妃子,宫墙里的欢笑反而?要比罗德妃处热闹几分。
汀兰看了眼喻姝,忽而?低声:“也?不妨给弟妹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如今我家殿下的生母罗德妃代掌宫闱事,旁人?都觉得我要跟着沾光。可皇后毕竟是?皇后,圣上再疑心又如何,还是?无证能定罪。他只能关一段日子以平贵妃之恨,要不了多?久,皇后仍是?要出来重掌宫闱。”
这些话没?有错,喻姝是?认同的。
二人?于尽头处分道扬镳。喻姝回到德阳殿时,魏召南正好从?偏殿出来。
正月有七日不用上朝,又碰上贵妃丧事,他也?难得闲下来。但?是?魏召南似乎比她更着急回去,还没?等喻姝开口,他便说马车已经在?宫道上候着了。
她轻轻点?头,转身还要往庭院里走。魏召南拉住她的胳膊:“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昨夜摘掉的簪玉也?带上了。”
喻姝小脸微郝然?:“不是?。。。妾内急,先如厕。。。。。。”
这么冷的天,她还是?昨日那?身雪绒外裳,魏召南不知为何缘由,越看她,心头越热,那?种暖融融仿佛被热水灌过的感觉。
他一向觉得她穿海棠红明媚得好看,今日这身白?,原来也?这样好看。
仍是?心头在?撞,一下又一下。
他松开她,站在?这里等她回来。高壮的梧桐树上有飞雪而?下,正好落在?他的眉心,绽出一丝凉意。
魏召南抬眼往上看,只见苍茫穹宇,那?棵梧桐树枝桠齐长,生了满梢枯黄叶,却仍旧在?头顶撑出一片天。
他过往的二十年,它在?这。他往后立府的几十载,它也?终会扎根于此地。他数十年如一日在?这样偏远的德阳殿里待着,早习惯了它的存在?。除非连根拔起,否则挪不走,他只好又在?新府邸种了几棵一样的。
现在?他想,其实连根拔起也?未尝不能够,只要能陪着他。
他拥有的一切还是?太少了。他想要权势,想要他过往二十年的灰霾全部?消散,悉数奉还,想要这片天下只属于他,牢牢在?他掌心。想要他未来的几十载称帝,其实也?想要她能够陪着。
喻姝解手后出来,走到后偏殿时偶然?经过一间放杂物?的矮屋。门没?有关,吹进屋里的雪花仍没?化,显然?今早有人?来过。
她路过时,稍稍往里一探眼,只见满墙面密密麻麻的刑具,什么铁索、鞭扑、木制杖具。。。。。。不在?话下,像是?狱里折磨人?犯的,但?又不太像。
她看得猛然?一骇。。。。。。这德阳殿虽偏远些,好歹也?算禁中?宫室,怎会有这样的屋子?若是?真用来关人?犯,又是?关着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