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氏放下筷子,摇曳的烛光,从她背后穿过,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想学武吗?”
“嗯?”李清霖猛地抬头,十分意外。
李贤氏似乎怕李清霖多想,接连说道,
“你还有半年就年满十六了,这都是上了官家户籍的,做不了假。
而年满十六,就得服拓荒役,你爹就是五年前入秋的那场服拓荒役,走的。”
往丰县每隔一月,便会在县中征兵,凡是年满十六者,都有义务服拓荒役,离开县城、远离官道,进行拓荒。
只是,据李清霖所知,拓荒之事,似乎极为凶险,每次征兵后,县中都飘满缟素。
只有武者,才有较高几率活下来!
李清霖的父亲,便是死在五年前的拓荒役中。
只换来了六两白银作为抚恤。
李清霖没想到,李贤氏居然主动提出此事。
李贤氏似乎考虑此事很久了,一口气话也不停,
“霖哥儿你从小就懂事,也长大了,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贵人。”
李贤氏的声音有些沙哑。
“娘听说,那些高高在上的武者,武教头,似乎有法子在拓荒役中活下来。
街对面好几家孩子,甚至张屠夫家那个打小就壮实的张小锤,都花了大笔钱去习武,就想赶在十六岁这个节骨眼上。
虽然有好几个都失败了,不得不去服役,好点的只是落下了病根,坏点的,再也没回来。”
李贤氏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李清霖的脸,苦涩道,
“莫要怪娘当初把你卖进王宅。委身为奴、签订命契,这等令家族蒙羞的事,娘死了自会向你李家列祖列宗恕罪。
但娘没法子,那些道馆,拜师学艺的束脩动辄几十两银子,娘织一辈子布也攒不出来。
只有把你卖进内城的大户人家,或许还有机会接触到武学,才能……活下来。”
李贤氏的话,打破了李清霖对这个穷劳一生,从未见过大世面的农村女人的固有印象。
见识低微,不证明愚昧,反而充满了活下来的野望。
李清霖沉默了下,将王宅护院可以传授佃佣武学的事托盘而出。
“八两,八两。”
李贤氏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