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煌是唐城最豪华的会所,顶楼只对少数高级会员开放,整层楼横向打通,集棋室、牌桌、茶房、球场、温泉等于一体,中间都用精致的屏风单向推拉门隔开,服务周到,私密性高,是有钱也未必享受得到的待遇。
鼎轩阁虽然是谢知一手创立的,他却并不参与下游经营,只在每年聚会时露个面,因而他的姗姗来迟,没人敢置喙一词。
这群艺品爱好者都是身家不俗的人,聚在一起聊的话题也十分风雅,说话谈天彬彬有礼,妙语连珠。
谢知坐在东侧的沙发上,不是主位,但天然就有存在感,每个说话的人说完后,总要看看他的反应,亟待着能受到肯定。
颜绯发现谢知其实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也是最稳重的,他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慢慢盘动那串禅珠,偶尔开口说一两句,语调不张不扬,点到即止。
只要他一说话,所有人都会停下来听,附和着点头称是,这群臣响应的画面活像古代的皇帝开朝会,颜绯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吐槽。
然而,光是干坐着喝茶聊天,实在是太无趣了,对于颜绯这种风里来浪里去一天都没得闲的社会人来说,这过分单调的氛围简直就是在催眠。
她吞下第三个呵欠,站在薛慕辰身后数他的头发打发时间。
薛慕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比颜绯强一些,见缝插针也算勉强插了几句话。
于是这难熬的二十分钟里,颜绯就主动成了一块背景板。
其实,从颜绯进入房间的那刻起,鼎轩阁这群人早就暗地里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好几回了。
相熟的人都记得,三爷的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不准携带女伴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女人参与聚会,即使明白不该随意打探三爷的心思,大家还是忍不住好奇。
小姑娘白裙飘飘,长发披肩,偏长了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尤其是那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斜地里送来一个眼神,就跟带了把钩子似的撩人心弦。
原来一向洁身自好的三爷好这一口,真是出乎意料。
慢慢地,大家的话题回到了正轨。
不知是谁提了一嘴儿:“下半年东城馆的刻雕展筹备得如何了?”
“场馆倒是没问题,早早布置好了,就是陆策展那吹毛求疵的老毛病又犯了,对这次底下人呈上来的策展方案不满意,这不,忙到今天都抽不出时间来喝杯茶。”说话人看向谢知,笑着问,“听说三爷最近得了个心头好,是明晚期的犀角双螭纹壶?”
话声刚落,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感叹:“哎呦,那是好东西啊,前年意大利那边就出了这个数,人家还捂着不卖呢。”
他把双手举起来前后一翻,眼里净是羡慕。
先前问话的人说:“我原本还不知道这回事,还不是陆策展嘴巴够大,早早就把话放出去了,东城馆的门票两小时不到就被一抢而空,原来都是沾三爷您的光。”
什么?犀角双螭纹壶?!
昏昏欲睡的颜绯猛地清醒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知。
原来,这才是谢知执意要拿到犀角双螭纹壶的原因,合着人家早就放了大话,那是要展出去的展品?!
是了,堂堂谢三爷的面子怎么能丢?!
颜绯忽然觉得今晚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