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经历了太多死亡,无一例外是各种意外死亡,从徐德福跳楼身亡,王晓飞狱中死亡,张桂枝死在异国他乡,今天又来了个服毒自杀。世界的阴暗面全景式展示在面前,冲击着他的灵魂。
冷静了片刻,乔岩拨通了沈建春的电话:“沈主任,我现在想见您一面。”
乔岩回到病房,只见他们社长李占魁和一个陌生男子站在王浩伟病床前,他没有打扰,悄悄离开。出了医院,发疯似的前往省委大院,来到沈建春门口,迟疑了许久才敲门进去。
沈建春见到乔岩颓废的样子,一脸疑惑道:“你怎么了?”
乔岩站在桌子旁,低下脑袋道:“沈主任,对不起,我可能让你失望了,我犯了愚蠢的错误。”
沈建春听着云里雾里,拉着他坐下道:“这是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乔岩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沈建春听后良久没说话,神色凝重地坐在那里默默抽着烟。
乔岩继续道:“沈主任,案子还没展开,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深感愧疚,更无比自责。我辜负了您的期望,看来,我确实不适合办这个案子。”
沈建春又续上一根烟,深思熟虑道:“这事,和你没关系,只能说他们内部太复杂,你查出来的线索加速了事件的发生。即便你不查,这事迟早会发生,要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这些烂事。你要这样说,我也有一定责任,没有预知到问题的严重性,在案件把关上存在偏差。”
“你不必自责,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能说明,有些人坐不住了,生怕丑闻暴露,威胁到他们。何况警方认定对方是自杀,你不能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头上。”
沈建春如此说,乔岩却无法释怀。有因必有果,如果不去找王俊赫,或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这是他从事纪检生涯的污点,成为一辈子走不出去的阴影。
“沈主任,我感觉心里迈不过这道坎。如果警方追查到我这里,甘愿接受法律制裁。案子,我真的办不下去了。”
沈建春冷冷地道:“怎么,你打算打退堂鼓吗,晚了。我费劲巴拉的把你弄回来,你居然和我说要放弃,就这点抗压能力吗。我又没责怪你,如果有事,还有纪委替你背书,你怕什么。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的问题很大,应该打起精神继续查下去,而不是像丢了魂似的诉说。”
事情没发生在沈建春身上,当然无法理解乔岩的心情。这件事对乔岩打击实在太大了,他仿佛就是那个刽子手,亲手把王俊赫送上了不归路。
“行了,这事我会和泽鸿书记汇报的,但绝不是你的过错。如果这样,纪委怎么办案,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咱们头上吗。这两天你先休息休息,姚洪哲他们不是在推进吗,不要再说放弃之类的话,调整心态后继续办案。”
从纪委出来,密匝匝的细雨打到乔岩脸上,冰冷而心凉。脑海里始终浮现着王俊赫的画面,挥之不去。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如果再坚持一段时间,等他把杨清泉亲手送进大牢,人生照样是光明的。选择这样的极端方式结束了生命,实在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