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穆于那小情人是否还候在外面,他前脚将人驱逐,后脚就被扫地出门,岂不丢人现眼。
穆于由着周颂臣在客厅停留,心中也是担心这人出去后同李蛰发生口角,横生枝节。
待小火慢炖一个钟的红烧肉上桌,穆于堂而皇之地将客人晾在一边,自己大快朵颐。
周颂臣病了许久,其实没有太多胃口,却觉得穆于这点小心思有趣,故意落座在穆于正对面,以谴责目光望他。
穆于撩起眼皮道:“他应该已经走了,你回去吧。”
这张嘴倒不如继续吃饭呢,张口就是他不爱听的,周颂臣托着下巴道:“我好歹是你的律师,还替你赶走醉酒闹事的男友,你就这么对我?”
“哪怕只是邻居,帮了这么多的忙,也该讨来一声好吧。”
周颂臣边说,边瞧着穆于的进食动作变慢。
穆于放下筷子,端正姿态看向周颂臣:“你说得很对,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之后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忙,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用客气,尽管开口。”
他公事公办,将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廊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子,敲得人心烦。
夏季雨夜的潮风灌进屋子,将深绿的窗帘鼓得饱满。
餐桌正对窗户,水洗过的黑夜,银白圆月高悬,被框于窗户一角,乍眼望去像幅朦胧油画,可惜房中无人欣赏。
两人面对面静坐着,隔着一方餐桌,又似隔着万水千山。
漫长的对视如同一场兵不血刃的对峙。
或许是冰冷的,始终未干的湿衣浇透了周颂臣的气焰。亦或是穆于那纯粹的,再无爱意的双眼令他节节败退。
最终,周颂臣率先挪开视线。
穆于将最后一口饭吃下:“雨停了。”
这次他倒没有张口闭口让周颂臣离开,周颂臣却起了身:“的确,我该走了。”
楼层走道的感应灯年久失修,周颂臣拿出手机照明,刚下一个楼层,站在数层台阶上,就见角落猩红一点。
有人靠在那处抽烟,安静得像道鬼影。
周颂臣从不信这些,只觉得有人装神弄鬼,手机灯打过去,果然是人,还是早该走的人。
李蛰掸着烟灰,仰头:“邻居先生,我们谈谈?”
周颂臣手持长伞伫立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我不觉得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李蛰抽了口烟,抬手看着腕表:“也是……不过两小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