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车之后两人并肩而行,章亚岚边走边介绍着自家的基本情况。
“这是我爸以前在市工程局上班的时候分配的住房,我六岁一家人搬进去的,两房一厅,厨房卫生间虽然小,但一家三口住起来还是挺好的。”
赵向晚问:“以前在工程局?那你爸现在在哪里工作?”
章亚岚回答:“现在徐氏建筑公司上班。徐氏建筑公司是我们星市最大的私人建筑公司,老总姓徐,以前在工程局当领导,后来辞职下海开公司,越做越大,星市一半的建筑工程都是徐氏承接的。我爸以前是徐总手底下的工长,两个人关系不错,从徐总辞职开公司起就一直跟着他做事。”
徐氏建筑集团?很熟悉的名字。似乎是赵晨阳的靠山,赵青云未来的姻亲?不过星市只有这么大,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些交集,不稀奇。
赵向晚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陌生的小区。
小区是普通的行列式布局,但绿化做得非常漂亮,道路两旁香樟、玉兰树高大丰茂,楼栋之间的花坛里腊梅飘香,即使是冬天依然能够让人感觉到生机盎然。
章亚岚看到赵向晚的目光停留在花坛里的腊梅之上,笑着说:“你喜欢腊梅?我也喜欢,闻起来真香。”
赵向晚点了点头:“我们乡下没有腊梅。”
第一次见到腊梅还是在高中,赵向晚记得学校教学楼前面种了很多,第一次闻到腊梅香的时候惊为天人。
章亚岚的注意力被分散,嘀嘀咕咕开始和赵向晚说起自己读书时逛公园、赏花的故事,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11栋二单元楼前。
章亚岚刚刚还兴奋欢快的情绪忽然就低落下来。
“那个,我家住一楼,这个点我妈应该在做晚饭。我回来之前给家里打过电话,我妈知道我会带同学来。”
赵向晚看章亚岚一靠近家门就浑身上下不自在的模样,知道她内心想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家庭,微笑安慰:“好,那我尝尝你妈做的饭菜。”
两个姑娘进了屋,赵向晚穿着章亚岚递过来的棉拖鞋,观察着屋里的陈设。
老房子地板铺了浅蓝色花瓷砖,门框、窗框刷着天蓝色油漆,窗帘绿色黄花,花玻璃映着夕阳,有一种别样的美。装修有些陈旧,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木制沙发垫着拼花的棉垫子,墙角方桌上红色的电话机上盖了块钩花白纱。
听到门口的动静,一个身穿碎花薄棉袄的中年女子从厨房里慢慢走出来。她腰间系条围裙,右手拿着锅铲,笑容温柔:“回来了。”
看到赵向晚,她的笑容更加热情:“是赵向晚吧?经常听亚岚提起你,欢迎欢迎。”
【高中三年,没见亚岚带过一个同学回家,没想到上大学才半年就能结交到朋友,这是好事。这姑娘看着朴实沉稳,挺好的。】
听到同学母亲发自内心的欢迎,赵向晚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打扰了。”
章亚岚原本有些担心,一来怕母亲慢待了同学,二来也怕赵向晚不喜欢母亲。现在看两人相处和谐,这才松了一口气:“妈,饭做好了没?我们都饿了。”
袁冬梅身形瘦削,脸颊没什么肉,眉心之间有一道深深的纹路,额角、嘴角带着瘀紫伤痕,听到女儿喊饿,她忙说:“我正在炒菜,还要等一下。”
章亚岚站在玄关扫了一眼,奇怪地指着鞋柜处原本挂穿衣镜的地方问:“妈,镜子呢?”
袁冬梅小心翼翼地看了女儿一眼,犹豫着开口:“我,我不小心打碎了,还没来得及换新的。”
【她爸昨天喝醉酒又动了手,收拾了一天才把屋子收拾好。亚岚说要带同学回来,我忙着买菜做饭还没来得换镜子,只希望……亚岚不要怪我。】
破碎的镜子,擦伤的额角、嘴角,不太自然的行走姿势——这一切综合在一起,结合章亚岚曾经说父亲一喝醉酒就动手,赵向晚确定袁冬梅昨晚遭受了家暴。难怪昨晚章亚岚与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掉眼泪,既是心疼也有痛恨吧?
章亚岚有点轻微近视,不过她平时不喜欢戴眼镜,因此进得门来没发现母亲脸上的伤,等她换了拖鞋走进屋,与母亲面对面看到,愣了半秒。
“妈,你……”
袁冬梅低下头,抬起手肘遮住受伤的那一侧脸颊,勉强笑了笑:“我没事,这不进门摔了一跤,镜子碎了、脸也擦伤了,我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