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图顿觉心疼,绕到椅子前,“我看看。”
“真没事。”裴陆抬手拍了拍左后肩的位置,“追犯人的时候剐蹭了,你要是坚持看的话,那我只能当众脱衣服了,你要看啊?”
汤图被他这么一问,耳根子就燥了,清清嗓子,“看上去应该没什么事,那就算了,反正我又不是外科大夫。”
又绕回桌前坐下,问他,“今天怎么想开了来我这渡劫了?”她又上下一比划,“而且穿得这么正式。”
裴陆在工作上极其认真,但案子之外喜欢开玩笑,所以搁平常的话肯定会跟汤图调侃几句,但今天他看着面色沉重,汤图问完这话后,他闷头想了好半天,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得汤图一头雾水的。
“我已经三晚上没睡了,困,还累,一躺下就清醒,一坐起来就犯晕。”
汤图也知道做警察这行的压力大,而且裴陆这个人平时的脾气就暴,给点火就着,整个人躁得很。她问他平时的睡眠怎么样,裴陆说勉强吧,睡得时间不长,倒是固定时间醒,睡着了梦多。
问他经常做什么梦。
裴陆想了想说,“不是抓犯人就是审犯人,要么就是追着犯人满街跑,还会梦见有人流血、受伤。”
“都是这些?”汤图心想,都是跟工作有关啊。
裴陆又想了半天,“也倒还有别的,我这三个月以来经常会梦见自己站在荒野上,就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的家人和朋友都不见了,我在梦里不停地走不停地找,但始终就是自己。”
汤图问他,“是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裴陆沉默了许,说,“我有个搭档,三个月前执行任务失踪了,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汤图心里一咯噔。
“其实不用来找你,我心里也明镜得很。”裴陆抬眼,幽幽地说,“三个月没消息,基本上就没希望了。只是,做我们这行的不求别的,真要是落在对方手里,心里想着的就是两件事,第一没拖累家人朋友,第二……”
他顿了顿,隔了数秒哑着嗓子说,“死得痛快些。”
汤图明白他口中的“落在对方手里”的意思,也明白了他现如今的焦躁和不安的根源。“你担忧你的搭档,所以体现在梦里就是不停寻找,你很孤独,源于你跟搭档的感情很好。裴陆,有时候人体就像个气球,会装着各色各样的情绪,情绪到达一定程度上时你就得发泄出去,否则气球会炸。”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裴陆看着自己的双手,“今天审犯人的时候我差点动手,所以我知道我肯定出问题了,所以我得来找你。”
汤图看着他,想起初见他的模样,步履匆匆眉心紧锁,擦肩而过时她听见心花绽开的声音,身边也有女孩在窃窃私语他长得可真帅。后来机场那次撞见他执行任务,严肃认真,她就在想,世间的缘分可真奇妙。
现在她倒是徒生三分怜惜和七分心疼了,堂堂七尺男儿,铮铮铁骨,却独独没学会情绪操控,生生被折磨得躁狂不安。
“你给你自己设定了个角色。”汤图轻叹一口气。
“什么?”
汤图看着他的眼睛,“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