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晔亭脚上穿着的皂靴是墨色金丝如意纹绸缎鞋面的,原本在鞋后跟处还镶着两块鸽子蛋大小的翠玉当作装饰,但都被抄家的官差给扯掉了。
皂靴鞋底也不是普通的碎步千层底,而是在白棉布纳的千层底下面还又加了一层半寸多高的硬檀木鞋底,瞧着十分耐摩!也不知道二者是如何粘连在一起的,竟是半点开裂的地方都没有。
林晔亭伸手在右脚皂靴的内侧位置随意摆弄了两下后,便在檀木鞋底上撬开了一个细窄的缝隙来。
他侧着脚掌抖动两下,竟然从檀木窄缝里抖落出两片樟树叶形状的金叶子来。
那金叶子长约莫有两寸半左右,宽不到两寸,薄薄一片,做工很是精致,能清晰地瞧见惟妙惟肖的叶脉纹理。
林晔亭将两片金叶子收在手里,重新合上鞋底的窄缝后,从稻草堆旁边捡了一根粗细和筷子一样的细木条子,慢慢起身朝牢房门口走去。
林岁晚被自家祖父这鞋底藏金的手段惊得合不拢嘴,下意识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祖父身后。
林晔亭身高至少有八尺,体魄雄伟魁梧,面容硬朗深邃,眼角额头有些许细纹,但胡须头发却依旧浓密墨黑,瞧着半点也不像是已经当了祖父的人。
其性格也甚是疏阔爽朗,此时正毫无形象地蹲在牢房门口,拿着手里的细木条子将那装着汤水的粗陶罐子敲得“叮叮咚咚”地响。
那熟练又自然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大街上讨食的乞丐。
看守牢房的那两名年长残疾军士听着声音后,又赶了过来。
“叨扰两位军爷了,在下孙女年幼,啃窝头的时候被石子磕掉了门牙,可否劳烦两位军爷送些精细一点的吃食过来。”
林晔亭拱手客气道谢后,自然而然地将两片金叶子塞了过去,又似回忆般继续道:“在下早些年在禁卫军里担任指挥佥事的时候,记得伙夫营张灶头做的烧鸡甚是美味,也不知道他如今还在不在营里当差?”
那两名年长的残疾兵士大约都有四十岁左右,个子矮一点的军士左手没了三根指头,个子高一点的军士右腿走路时有些跛。
两人身量相貌都只是寻常,面相瞧着似乎都不是什么凶恶奸猾之人。
没了指头的兵士接过两片金叶子后,分了跛脚的兵士一枚,同样客气道:“无名小卒当不起老将军一声军爷……,张灶头虽然年老还乡了,但他的大徒弟却还在军营里当差,其手艺并不比张灶头逊色,想来不会叫老将军失望。”
林岁晚:“……”
所以这烧鸡,祖父是要到手了?
林岁晚福灵心至,赶紧凑上前去,整个小身子都扒在了栅栏似的牢房大门上。
她从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小荷包里掏了两条小金鱼递过去,咧着豁了口的牙帮子,有样学样道:“张灶头的大徒弟可还会哪些菜肴,不知我、恩、不知小女有没有机会逐一品尝?”
“……”
林晔亭傻眼,两名兵士更是面面相觑。
林岁晚整个人都快从牢门的栅栏缝隙里挤出去了,握着小金鱼儿的小手却还在努力地递啊递……
哎哟,你这个军爷,到底要不要收受我的贿赂呀!
那缺了指头的兵士瞧也未瞧小金鱼儿一眼,只笑着提醒道:“小小姐这小金鱼儿乃御赐之物,可不能随意给人呢。”
林岁晚:“……”
意思是我这小金鱼儿是花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