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迟点了点头,想起那一张宽厚的肩膀扛得起那么沉重的沙包,也低得下去头为她抹去绣花鞋上的污泥。只是一别经年,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寻他,便觉得心头一酸。
“还是他人的未婚妻,又多了一桩不像话之事,”宋也冷笑了一声,目光自她面上略了过去,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婚退了吧,你已不是清白身,还是莫要毁了正经人家了。”
温迟迟骤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公子,这是我的事。”
“是你的事,同我无关,”宋也顿了顿,似是突然想起来,“只是你当初要嫁到徐府的时候,怕是人家早就将婚事给退了吧?我当是什么人,原来也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流。”
温迟迟被气得头晕,阿濯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他怎么可这般往他身上泼脏水?
温迟迟冷了语气,“阿濯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是再清楚不过,您不是我,也不是他,也还请您慎言。”
“慎言。”两个字在宋也唇齿间重重碾过,他脸上瞬间不好看了起来,“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勒令呵斥我?”
温迟迟脸彻底冷了下来,“我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百姓,您是京中官老爷,云泥之差,迟迟不敢仰望,这一生也会牢牢铭记。所以爷可以放我走了么?”
宋也:“我若不呢?”
温迟迟将话还了回去:“您身份高贵,与我牵扯,有损体面。”
宋也前半辈子舌战群儒,诡辩善言,此时被堵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半晌,手一挥便将身旁的杯盏扫了出去,杯盏瓷器尽碎的清脆声令他找回了些许理智,“为着你那薄情寡义的未婚夫,竟还有这般硬气的时候。只你对谁横,对我?”
“你配么。”宋也哼笑,讥讽道,“可我偏爱看有情人分别,也偏不愿你得偿所愿。温迟迟,你若是识相,便不该再想着某个男人,免得日后自找苦吃。”
温迟迟眼眶通红,“公子,我着实不懂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宋也皮笑肉不笑,“我要什么你当真不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眼见着便要穷途末路了,她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倾倒了出来,“当初在楼里要见我的人是你,而已经上了去宿州的船了,是你拦下了我,要我替我办事。当初那一杯下了药的茶也是你讨要的,中毒不唤郎中,要我身子的也是你。要在我脖颈处留下痕迹,让我当众受辱的人也是你。事成后要我伺候的还是你。”
她眼泪掉了下来,声音哽咽,但还是不住地说:“徐家在杭州横行,是人人憎恶,您要惩治徐家,是为了大局考虑,迟迟感激您,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我?难道我就不是杭州的百姓吗?为何你要独独对我这般残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出于全局考虑,牺牲点什么他本就不在乎。他的手段一贯便是如此,花最小的成本,求最大的利益,所以哪怕面前站着的是个最柔弱的女子,能利用的起来,他不会皱一下眉,亦不会有半分愧疚。
宋也顿了会儿问:“你不愿意?”
刚问出去他便后悔了,他未曾想到即便叫温迟迟滚蛋了,她抽泣着说的话还能长久伴在他耳畔,直到午夜时分,仍旧振聋发聩得令他辗转难眠。
她哭着说:“我不愿意。。。。。。。我怕你,我一点都不想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