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化疗,曾经的硬汉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朝儿子哀叹:“你老子以前是没钱读书,我在你这个年纪,挑砖、杀猪、替人收账、卖盗版,什么没干过?那会儿只要胆大肯吃苦,没有做不成的事,现在不行了,做生意要靠脑子,没有文化哪成,你得向你姐一样,学习好,才能混得开!”
我弟仰着下巴,叼着烟,一脸的不以为然。
他早就看出我对他的厌烦,所谓厌屋及乌,我对他和他爸从没有过好脸色。
每次我回家,他打个招呼就钻进房间,我也乐得清静,懒得关心他的生活。
最终,他还没来得及接手张叔的生意,仅半年,张叔就去世了。
处理完张叔的后事,我回到学校。
临近毕业,就业形势严峻,我计划考公,全力备考。
从买书到上网课以及线下课,我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我弟那边的情况。
有事也是打电话给我妈,无外乎就是要钱报班买资料。
在我花费两万以上,刷了上千道试题后,总算以第二名的笔试成绩进入面试。
我稍稍松口气,正要全力以赴准备面试,我妈紧急来电,说我弟犯了案子,喊我赶紧回来。
我妈性子软,胆小怕事,以前家里都是靠张叔主事,张叔没了,她就把我弟当主心骨,看到我弟出事,自是无比慌乱。
我回来时,我弟已经进了派出所,竭力安抚好母亲的情绪,才在她泣不成声的讲述下,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张叔生前把他的产业分给了兄弟们,他们每年给张叔上缴一部分盈利,但打他有病后,几个兄弟开始哭穷,不再缴钱。
张叔也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让那些兄弟签了协议,每家最后给他二十万,完成产权转移,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可是,直到火化,他在意了大半辈子的兄弟,也没拿出这笔产权转让费。
家里断了收入来源,我还不停地管我妈要钱备考,她一个家庭妇女没办法,壮着胆子拿协议跑去要钱,被那些人赶要饭似的撵走,根本就不认账,这事让我弟知道,气得在家摔了碗。
没多久的一个深夜,他就带人将张叔生前的结拜兄弟,那个背信弃义的头头,捅了一刀,因为有目击者和监控,他已满17岁,被关进拘留所。
我陪着我妈咨询了律师,眼下最重要的是取得受害者家属的谅解以求轻判,可他们要求赔偿120万的医疗费和误工费,家里没钱,我妈只好拿饭店相抵,对方仍不满足,最终降价卖了家里别墅,才凑够钱拿到他们的谅解同意书。
我弟最终被判了两年。
而我也错过面试,且有这么一个服刑的弟弟,即便来年报考,我的政审亦是不过关的,考公这条路显然行不通了。
我妈深受打击,一下子老了很多岁,身体每况愈下。
我只得回本地找工作,方便在家照顾她。
每次她拉着我去看我弟,我都是把她送到看守所门口,让她自己进去。
我那么努力,就差临门一脚,被他给破坏了,还搞得家里一贫如洗,连考研的路都生生阻断了。
我好恨啊,他自毁前程,干嘛拉我做垫背!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混子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