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家的路,漫长,但也不是永无尽头。
可她今日实在太累了,方柔想立刻离开这困住她的牢笼,可她也不是鲁莽的性子。
这一切虽不需要从长计议,可这一趟西行也是体力活。她没有银子,光靠脚是行不通的,好歹得先保存体力,或许就在京城之中先找了散活先攒攒钱,等到能买一匹马,如此就有眉目了。
方柔这样想着,今夜连衣服也没换,就这样合衣睡去。梦里总不踏实,想起她与萧翊的种种,想他是怎么一步步将她骗到京城,又是怎么一步步哄她要报恩,结果,竟这样被蒙在鼓里,被他先行了不轨。
若是两情相悦,方柔是不在意的,她在丘城见得太多了,这件事情太过寻常,因两人总归要过明路,成婚生子,情到浓时自然而然。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这是噩梦,是闺中秘密被人狠狠糟蹋的憋屈。同是报恩罢了,阿嫂邻家的女儿可求得圆满,而她是不该心善么,只不过不愿见那负伤的少年冻死在大雪天里,她又做错了什么?到头来竟换来这样的恩德。
一夜辗转浮沉,天总算是亮了。
萧翊连着两日都没宿在西辞院,下人们不敢妄议,更不敢多嘴。自领了罚的孙嬷嬷更是缄口不言,那两名犯了事的丫鬟也被收在了暗房,只等冯江请示了萧翊再发落。
陈嬷嬷只管饭食,也当没发现春桃不在院里,早饭放下,人就离开了。
方柔碰也没碰,起身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取出她自宿丘带来的傍身长鞭,行李也无需收拾,自取了贴身的轻便的两样,就这样背着小行囊出了别院。
一路遇见王府仆从,只敢低头喊声方姑娘,匆匆离去。方柔权当没听见,一门心思往王府大院走。
宁王府果真敞阔,装满了太后和皇帝的恩宠。方柔不为所动,总算见着了那宏大的的朱门。
终于,她踏出去,就可以离开了。
她的步子更加快了些,没料想,人还没踩过门槛,门外的府兵横手一拦,眸子不抬,已认出她的身份:“方姑娘,请回吧。”
方柔一怔,又要抬步,那府兵竟稍稍使出暗劲,硬生生将她推回了半步:“方姑娘,殿下有令,你不得出府。”
她惊讶地望着那年轻府兵,没想到。。。。。。她虽然从来没有试探过,可她隐约是有感觉的,她似乎只能在王府内活动。可她先前没有生起离开的念头,自然没有确认过真假。
但有几次,她送沈清清离开那时,她分明察觉到那些府兵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似乎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好及时做出反应。
这样的目光,在她的步子停在门内,挥手送别沈清清后,立刻收了回去。
方柔如今便知晓了,并不是她多心,萧翊不允许她擅自离开,而且是一早就做了打算。
方柔一怒:“你们不能拦着我,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府兵一言不发,可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方柔再提步,再被拦住,甚至,这一回变成了两名府兵共同阻拦。
“你们还有法理吗?我救了你们殿下,我不求他回报,我们各不相欠,待我离了京城,今后与你们也没有瓜葛。你们不能这样拦着我!”
这边争执着,不远却见金顶轿子停稳在门前,萧翊掀了帘子,直奔朱门而来。朝她冷眼一扫,语气很淡:“你身上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王府给的。你凭什么说两不相欠?”
方柔心知他有意讽刺为难,众目睽睽,萧翊丝毫颜面也不讲,他就是在报复她昨天的忤逆、大不敬,尤其,那一巴掌。
一阵强烈的屈辱之意漫上心头,她却也不是个性子软的,只是看着绵软,骨子里却仍有大漠赋予的野性、傲骨,对于这点,萧翊心知肚明。
方柔看着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