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沉,你家中可有兄弟?”他负手望雪,没来由问了一句。
何沉一怔:“禀殿下,属下是独子,家中有两位妹妹。”
萧翊颔首,“都是一母所出?”
“是。”何沉照答,随后又道,“属下家境微寒,与高门不能比拟,寻常人家三妻四妾也属常事。”
萧翊瞥了他一眼,暗道他自作聪明。
“若你妹妹日后嫁人,你可愿……”萧翊的话说到一半,却问不下去。
他怎会拿旁人与方柔作对比?旁人如何想,与方柔也无关系。她的姿态明确,清楚心中所求,若非如此,她不会这样抵触,也不会这样快就变了心,去裴昭那寻找安慰。
何沉分外谨慎,没有擅作主张接话茬,只是埋头站在一旁,当这话已过去。
萧翊在廊下站了许久,又提步,何沉这才主动问:“殿下,还让秦居士继续追查么?”
萧翊的身子稍稍一顿,步子不停往殿门走去。
直到二人在门外停下,萧翊才一叹:“算了,孤不想再追究此事。”
何沉静听着,在那瞬察觉眼前的主子分外陌生,不知是否他的错觉,自从方姑娘重新回到京都,萧翊有许许多多时候令他心生不解。
“有或没有已是过去,此事也没得后悔。孤就当真有过吧,只可惜那孩子还未成型,也不知道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更不知……”
他再次收了话端。
五指藏在袖内,微微收拢。他本想说更不知那孩子会像谁多些,可没来由又想起方柔与他虚与委蛇之际也曾说过,她说,希望这孩子像他。
萧翊心中闷出一丝冷嘲,只怕她从未这样想过。
何沉领命,趁机将最后一件事问了出来:“殿下,裴昭流放一事已定,三日后随苏钦尧谋逆案其余同党前往西南。”
萧翊沉默了片刻,冷声:“太慢。”
何沉一怔,忙答:“明日先遣发一批重犯离京。”
萧翊轻轻点头,姿态终于松了些。
何沉看在眼里,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忽然俯身问:“殿下,恕属下愚钝,为何您不将裴昭一同正法?如此一了百了,免去诸多后患。”
他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放肆,也偏是瞧出萧翊当下情绪尚佳,这才问出了心底话。
萧翊忽而冷笑,语意中竟带着些自嘲:“我若将他杀了,阿柔会记他一辈子。何沉,有时候死人比活人还重要。”
何沉怔然地望着萧翊的袍角消失在殿内,久久才领悟过来这句话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