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找到阿嫂的家人,她便可以暗中与师兄传信,神不知鬼不觉。
方柔心中有了主意,又捧了几口水饮下,悄没声地绕开了城门。
她曾去过云尉营送信,大营在城外不远的绿洲旁,地势高而平,适合演兵练武,更对四面一览无遗。
方柔藏身在一处山丘之后,借着坡地掩盖行踪。
此时黄沙漫漫,瞧天色似要起风。她掩着口鼻,想找个合适的缺角,躲过正门的看守直接到大营里头,最好能够直接面见裴昭,省去其中不必要的麻烦。
她沉息琢磨着,一面又全神贯注留意着风沙的起势,若有不对,这天时可是会吃人的。
也正因如此,她全然没有察觉旁的动静。
直到有人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身子压上,教她动弹不得。
方柔一惊,那阵久违的恐惧席卷全身,不待她惊呼出口,那人却忽然凑前脑袋,循着她的角度朝军营的方向打量了一番。
好似有所领悟那般,低声:“这倒是个刺探的好地方,看来张成素那小子又偷懒了。”
方柔的心意霎时松懈下来,她的五感回拢之际,便闻到了那阵淡淡的皂角香气。
她微微回转过头,裴昭已松了钳制,方才只不过与她闹着玩。
他坐在沙地上笑望着她,一身练功的装扮,粗布结发,额前有丝缕碎发落下,少年英气勃发,姿态却十分随意。
方柔这便摘下了面巾,刚要开口,裴昭的脸上霎时却没了笑。
他有些意外地盯着方柔憔悴的面容,微微皱眉,忙拉她起身:“方姑娘,你怎么了?”
方柔稍怔,一时又要跪下,可裴昭牢牢地托住了她的胳膊,不叫她朝下伏低。
“方姑娘,我们云尉营不兴这一套,你有话但说无妨。”
她心思沉浮,还是以江湖之礼朝他交手一拜:“裴将军,请您明察方柔遭遇可怜,收留我入军营避祸。等到局势明朗,我会自行离去,绝不给大营添麻烦。”
这与她原本设想南辕北辙,她打算瞒着裴昭,以萧翊的名头压他一压,好顺利躲进军营,再找借口将满身狼狈瞒过去。
可眼下她见着裴昭,将他的态度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又遥想起那日在马球场上,他似乎并没有要攀附结交权贵的意图。
于是她想赌一把,她也更不愿再以谎言和欺骗与他人结交。
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也厌烦了。
裴昭却只是朝她走近几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青白的面色,语气不忍:“方姑娘,你自己逃出来了吗?”
方柔一怔,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