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茹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只觉十分古怪。
她看不透方柔的心思,虽然她也并不愿意看懂。
方柔心甘情愿随萧翊回了京都,又已在王府住了那样久,先前都未生出离开的心思,怎地临近大婚封妃,反倒作闹不止,甚至不惜三番四次求到她的面前,非要讨个离开的恩赐。
恩赐?于苏承茹看来不尽如此。
招惹上宁王,退一层骨肉也未见得能如心所愿,何况她这无权无势的民间女子。不是逃得那样远,回到所谓故乡就能高枕无忧,就此过上安生日子,假装一切没有发生。
可这也不是她该考虑的,方柔与她来说不过是枚用着趁手的棋子,偏巧送到了指间,能拿捏住对方的分寸,叫对手痛苦煎熬。
至于棋子最后落得怎样的下场,执棋者何来这样多慈悲心肠。
她叫退方柔,忽觉头疼。
苏太傅已密派人传话,昨日裴昭入府对谈并不顺利,他这位昔日学生倒还顾念师恩,只不过,他二人也仅存着这么些旧情罢了。
一顿饭说到最后,无非表态你我皆为忠君之臣,唯皇命是从。
又自谦配不上苏二姑娘,说自己不解风情,又常年在苦楚之地带兵戍边,儿女私情实在无福消受,更怕辜负厚爱。
当然,这便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的推辞。
也正因如此,苏玉茹这枚棋子动弹不得,她唯有埋下方柔这条线,另辟蹊径叫双方都不好过,或许还能争夺些时间再行斡旋。
苏承茹定了定神,眼眸拂过方柔先前饮过的茶杯,她还没传人过来收拾。
那杯口有一道淡淡的印子,颜色不抢眼,却叫人难以挪开视线,正如方柔一般。
她不由自主想起苏太傅派来的那人说:“老爷问,裴昭属意的是否另有他人?须得提防。”
苏承茹的脑子里浮现了方柔的脸,偏巧与这句话重叠到了一起。
方柔近来得了几天安生日子,因萧翊时常被皇帝召入宫中议事,又许是因为裴昭仍在京都的缘由,各方的心弦无不紧绷拉满,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掀起一拨拨惊涛骇浪。
太后心疼儿子,三不五时也留他在后宫宿下,免他奔波劳累。
这事是方柔偶然听得冯江和王嬷嬷提起的,她心中窃喜,本还想着如何瞒着外人服药,眼下只要萧翊不盯着,她总是有办法的。
三粒红丸悄没声地消失了,与之而来的是方柔自觉明显的疲惫和乏力。
有一日王嬷嬷去库房领东西,春桃伺候着,一时多嘴,说起方柔近来面色愈加红润透白,好似身姿也丰润不少,怕不是暑气太盛热着了,日夜似乎都睡不醒。
偏巧这话给甫一进门的王嬷嬷给听了去。
她面上不表,眼眸却稍稍变了思量。
果然,当晚萧翊行色匆匆地回了王府,直奔西辞院来了。
彼时方柔正捧着碗冰丸子汤,一时贪凉,心中舒畅。转眸见了萧翊站在门外,不免吓了一跳,忙放下汤勺起身。
“阿翊怎么、怎么来了?”
也不知是否那红丸使然,她这段时日与他不怎么见面,心态极为平和舒畅,先前的那些愁思也随药效挥散了般。
萧翊笑意盈然,走路带起一阵风,拉她又在桌前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