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我从小早慧,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井底,加上腿上的疼痛,也不过坚持了半刻钟,还不见人救我,我扁了嘴从默默掉眼泪,到啜泣,最后号啕大哭。
俨然忘记了我身下还有一个人,阿九沉默得像是个垫子,毫无存在感。
等我哭得头晕眼花开始抽噎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井底空气稀薄,再哭容易窒息而死。」
我吓得哭声都断了,发出了猪叫,想起来还有这个舍命救我的小哥哥,年少不懂事加上恐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脱口而出,「救我!」
那时阿九应该伤的比我还重,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沉稳冰冷,有让人安心的感觉,烈火一样要把我烧死的恐惧终于被浇灭不少。
一只手扶着我的肩,开始挣扎着要起身,我感觉到自己一直靠着的地方原来是他的胸口。
他一动鼻尖就闻到了血腥味,这种代表死亡的味道我一个月前才闻过,是皇兄的伴读李小公子从假山跌下来后散发的味道。
我慌了,我怕他也会死掉,「你受伤了?快别动!」
我话音刚落他就没动了,认真仔细地回答我的问题,「是,跌下来时被枯枝插入腹部,右手肘骨折,被公主砸到,肋骨大概断了几根。」
大大小小还有其他伤,我听得害怕,连忙打断他,惊讶地说,「你还一直让我压着你,受这么多伤一声不吭,你不疼吗?」
「习惯了。」
为什么疼痛也能习惯。
我笨拙地挪着身子,刚动了两下,他伸手又按住我的肩,「做什么?」
「不必,井底阴凉,直接接触淤泥身体会受寒。」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或许会有虫蚁。」
我汗毛直竖,恨不得立刻从井里蹿出去,全身僵硬。
几个呼吸之后还是继续挪到旁边,接触到淤泥后一瞬间就陷了进去。
阿九沉默着,漆黑的枯井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甚至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安静下来就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我没话找话地跟他说话。
「你是谁?」
「……」
「你叫什么名字?」
「九。」
我问的问题他大部分都沉默,只回答了我他的名字。
「阿九,你还在吗?」
「嗯。」
每隔一会我就叫他一声,他不厌其烦地应我。
再后来我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带着哭腔说:「我好困,我怕睡着了你丢下我一个人。」
阿九沉默,在我快哭出来的时候他握住我的手,「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