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还不赶紧过来跟公子道歉。”小个子男人绷着一张脸唤人。
刚才那么久都维持一个姿势的人,一听小个子的话,吓得身上又是一抖,腾地从地上起来,小跑着站到所谓父亲的身后,半低着头小声道:“公子恕罪。”连结巴都好了。
“我是怎么教你的,声音大一点。”小个子拉了英莲一把,看似是不满意她的道歉,而这一拉让英莲一个趔趄,惊慌的抬起头,复又低下。
就这么抬头的一瞬间,眉心那米粒一般大小的一点胭脂记率先冲入薛蟠的眼帘,虽看起来身形不足还未长开,却自有一股天然的风流韵致,看起来浑融天真、毫无心机,又带着一股温柔可亲的姿态。
这短短的一眼让薛蟠沉沦其中,眼中再也容不下旁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眼前的娇人和自个两个人,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这娇人该带回家中好好藏起来,而不是任由其在大街上被人看了去。
薛蟠眼中的惊艳和沉迷尽数被小个子看在眼中,小个子心中得意,面上不由得露出一点,这英莲果然是奇货可居,也算是没枉费他养了这么久还没舍得出手。
这小个子是个拐子,最喜拐带四五岁大小的女童,安置在一处养至十岁上下便卖出去,唯有英莲多养了两三年还没出手,就是放在手里等着准备钓大鱼。当然拐子能放任英莲独自出来买米,也是这些年看准了她安分守己,不闹腾人,甚至真以为他就是她的爹。本来今日出门的时间久了,拐子以为英莲胆子肥了想跑,赶紧出门查看情况,没成想竟撞着个大户,不愧多吃了他两年米。
在人群外看出薛蟠装扮不凡,拐子心中立马就有了一个计划,准备一人两卖,前日刚收了那痴情公子冯渊的一笔钱,明日正好是来领人的日子。如今再多收一笔钱,趁着晚间带着包袱跑路,明日两家来领人,到时候他已经逃之夭夭,谁也找不到,就看谁有本事谁就将人领走吧。反正身为惯犯,本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许久,正好离开还能继续物色新的货色。
“公子爷,小女自小认生,不会说话,今日无意冲撞了您,小人心内不安,家中略备薄茶,公子爷要是不嫌弃就去家中坐坐,喝杯茶,也好让小人表表歉意。”大庭广众之下总不好商量买卖,请到家中才好要价,拐子可不怕薛蟠不答应,男人的那点儿想头他可是最清楚不过,虽然眼前这位小公子还称不上男人,可也免不了俗。
“如此甚好。”薛蟠直愣愣的盯着英莲看,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想也不想的就满口答应。
“大爷,您买完礼物还得回去读书。”下人们早就看出小个子中年人目的不单纯,怕是要行那攀龙附凤之事,若是真任由大爷带回去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那太太定要治他们一个监督不力之罪,怕是这份差事也要不保。
“只是去喝杯茶,不妨事。”薛蟠摆摆手,已经抬脚示意小个子在前边带路,小个子拉着英莲热情的为薛蟠引路。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跟上,实在不行就伺机行事,若是不愿意走,反正他们几个身强体壮,抬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薛蟠将人留在门外,也不嫌弃穷巷陋室,摆设破旧,坐在唯二的椅子上,英莲主动的去烧了茶水待客。
“哎,公子是不知道,我那婆娘去世的早,唯留下这一女,小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着长大,就盼着她有一天能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小人也有脸去见地下的婆娘。”拐子还动情的滴了两滴猫尿,看起来仿佛真有其事。
不待薛蟠回应,便继续道:“没成想,前些时候大夫说我得了不治之症,不出两个月便要去见阎王,先不说家中贫苦无钱医治,即便有钱也治不好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女儿,就想着在临死前帮她找户好人家托付终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她能吃饱穿暖,有个依靠。”
说完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薛蟠的腿求道:“公子爷,小人看您是位好人,求您收留小人可怜的女儿吧,小人这女儿手脚勤快,干活麻利,您留着当个洗脚丫头也成,求求您收留她吧。”
这一出着实超出了薛蟠的预想,他是想将人带回去,但没想到竟这么容易,被人主动央求,而且眼前痛哭流涕的男人看起来不似作假,免不得越发同情这父女二人。
但是因为薛姨妈这几年家教甚严,现在家里连个像样的丫头都没有,若是自个贸然从外边带回去一个,薛蟠有点儿担心过不了薛姨妈那一关。但是看着眼前男人低声下气的恳求,又忍不住为自己找借口,这是解救旁人于危难,是做好事,不是单纯为了私心,只要将人带走,不有个仅让这位即将死去的男人放心,还能让娇人好归宿,一举两得的事情,想来家中大概,应该,或许不会反对吧。
薛蟠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