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件事情,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郭宁再次环视众人:“李二郎你能想明白么?慧锋大师,你呢?世显兄?”
一圈看过来,眼前有两眼冒火的,有呵呵冷笑的,有神色悲戚的,有满怀茫然的,却没人回答郭宁的问题。
也不知为何,屋子里陷入了寂静。偶有外间伙伴们言语谈笑的声音,透过窗棂传入室内,却反给屋内平添了几分奇特的压力。
过了好一会儿,忽有人开口。
“郭六郎,前几日你说,要赶在秋高马肥之前作些准备……难道,竟是这个准备?”
说话的,是一直坐在门口的汪世显。
郭宁微笑道:“世显兄以为,我在作什么准备?”
汪世显默然片刻,沉声道:“适才六郎说的那些话,我听得耳熟。搜索枯肠一阵,忽然想起陈王曾说,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嘿嘿,六郎莫要怪我直言,那条路,也是一条死路。”
这厮虽是个汪古人,却不是积年的老卒,而是富家出身,早年曾正经读过书的。看他这会儿脸色煞白的忐忑样子,似乎鼓起勇气和郭宁打对台戏,对他来说很不容易,又似乎是被自己说的那条路,给吓着了。
郭宁哈哈大笑。
边地武人多半粗鄙无文,屋子里大多数人听不懂郭宁和汪世显的对话,只觉打哑谜也似。只有骆和尚神色稍稍严肃,盘膝在床榻上坐正,而李霆喘着粗气,瞪着郭宁。
大笑声中,郭宁连连摇头:“今日我说了这么多,绝不是为了让大家送死。世显兄,你也不要过虑,纵然眼前都是死路,死中求活的路,总还是有的。”
“路在何方?”
郭宁拍了拍手,扬声道:“阿函,我让你拿的东西呢?”
话音刚落,便有人在外头推门。
汪世显坐的位置正把门扉堵了,连忙起身。
吕函捧着早已准备妥当的笔墨纸张入来,进门先瞪了汪世显一眼。
这小娘子在门外全听见了!这是在恼我呢!
汪世显又干笑两声。
郭宁接过笔墨,将一卷白纸在案几上铺开。他手上提笔如飞点划,口中笑道:“诸位,请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