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带着帷帽,坐在堂下。蛊虫侵蚀之痛,她亦能端坐。
安家人站在下侧右边,安父安母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
他们身侧站的是独子安舜华,安守华死后他们生的幼子。
我望着一家三口,侧过脸去看棠溪东。
时光就算过了很多年,我和他之间默契仍旧。
证人证物一样样摆上来,何人联系、何人下毒、何人收尾,俱是清清楚楚。
最后的证人还没说完,安舜华跃起,扑到穆秋瑟面前,侍卫立即拦下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姐姐!她和你十年同窗,我父母视你如亲女,为什么害我安家至此。」
「舜儿,回来!这与你无关。」安父拉着儿子,咳嗽声不断。
「肃静!」棠溪东拍着醒木。
穆秋瑟站起身,身姿挺拔,负手身后。
「棠溪,你搜罗了这么些的人和物,费劲心机就是要栽赃我吗?事隔多年,其中曲折皆由得这些下人说得,那要三司何用,要大理寺何用,要公堂正义何用,要这天地神明何用!」
「天地神明若在,第一个就会让你神魂俱灭!」我站出来,气得颤抖身子。
加上今日,经年后,我见了穆秋瑟才三次。
但是驳斥她的话,我想了数百条。
当年书堂,她有诡辩之名,而我句句都能驳得她哑口无言。
穆秋瑟,从来都算不上我的对手。
「穆秋瑟,你谋的从来都不是成圣之道,至少这条路,你走不成。」
穆秋瑟没问我是谁,她就那样隔着帏帽看我。
「这些年,你做官从林州到安阳,扶丘你呆了三年升到知府,之后调到同安道任司军史,再到今日的江南巡按。你是锦州人,却从不做锦州官,你,在怕什么?良心有愧,怕冤魂索命吗?」
「官职任命,往小了说由吏部诸司调度,往大了说自有天子做主,岂由你红口白牙妄意揣测!」穆秋瑟立即回道。
别人只会觉得她字字力争,只有我知道她语音下的颤抖。
这世上若还有能认出我的人,只有穆秋瑟。
就是因为太过熟悉。
她知道我的才华与执拗,我明白她的偏激与野心。
我若与她同在官场,我们必定是纠缠不休。
我唯一没料到的便是,她狠到可以杀了我。
「穆大人,你当初派人放进场内茶中的,是促心散,对吗?」
我安家祖上曾出过太医,开过药馆,我熟知药性。
「本官再说一遍,本官没有!」穆秋瑟继续辩解,但是她看着我的目光像是看着怪物。
母亲在堂下听了半晌,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