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
浴室外忽然传来响动,像是节日气球炸裂的声音。
时岑几乎是潦草地裹好衣服、夺门而出——但已经来不及了。
阿什利,那个满脸雀斑的、偏激又胆小的男孩,最脆弱的f级,他正背对书桌,定格于一个往沙发走去的姿势。
他没有死在十岁,也没有死于洪水,但此刻,灰白的骨屑飘洒在空气中,背脊处的衣服被撑破,肋骨根根突出,像是粗糙翅翼,或者黄金时代白桦的枝桠。
从张开的背部,阿什利的体内,飘飞出红白相间的粉尘。它们在窗边晦暗的天光中,在密密匝匝的雨声里飘散着,红白覆盖桌面。
如果你曾见过圣诞节雪地间
()洒落的红纸或金粉,就可以很好地想象它。
而在未被覆尽的书桌一隅,放着时岑尚未收起的小张空白草稿纸,现在那上头,已经爬上几行黑色的、歪歪扭扭的小字[1]。
“先生——我向你陈明我的罪,不再隐瞒我的恶。
你是我藏身之处,我救赎之路,必佑我脱离苦海。
以得救的乐歌,四面环绕我。”
红白骨屑四下翻飞,此刻没有乐歌,只有无声死寂,天地仍旧落雨。
右耳通讯器的震动打破缄默,时岑抬指去接时,阿什利的身体刚好彻底坍塌。
时岑在古怪的小股电流声中轻轻蹲下,为阿什利阖上未闭的双眼。
很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传到时岑耳中。
“嗨,尊敬的时岑先生。”对方语调愉悦,一如清晨,“怯懦者坠入地狱,您无法洗净他的罪——你我都曾与神直接对话,又都蒙受神的拯救,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嘛!”
“那么,我亲爱的朋友,不见见你,还真是让人觉得可惜。”
侍者那边没什么杂响,时岑无法通过环境音来进行判断——但也正因为没什么杂响,甚至连雨声都听不见,这表明侍者一定处于某处隔音效果极佳的、面积不大的室内空间。
或许是地下室。
时岑垂眸,盯着小孩亚麻色的、覆盖细白骨屑的卷发,平淡道:“这次想要怎么见我?”
“那么大雨降临的第二天早晨十点,我在万象制造城,期待您大驾光临。”侍者笑眯眯地说,“这次,队长也要一个人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