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走远了,刘氏放下肉钱,挎着菜篮子往回走,一群孩子呼啦啦跑出来,嘻嘻哈哈地喊着:"进士游街啦!快来看呐!进士游街啦!"
大街那头锣鼓喧天,十分热闹,刘氏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骑在黝黑大马上,头上带着高高的帽子,无数花儿帕子丢过去,比村里娶媳妇儿还要风光还要气派。那抹红色在狭窄的巷口一晃而过,再也看不到了,刘氏伸长了脖子盯着巷口,好半晌才收回目光,拎着菜篮子回了家。她在槐花巷买下了一个宅子,现在一家子就住那,街坊邻居都是有点家底的门户,是以日子过得还算太平。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了哇哇的哭声,刘氏气冲冲地往里走,把菜篮子重重搁在灶台上,甩开帘子破口大骂:"哭哭哭!没完了!你到底会不会带孩子!"
正在哄孩子的矮胖妇人半抬起头,赔笑道:"娘子,对不住,这孩子可能是饿了……""饿了你不会弄吃的"
"这……我带着孩子……""带着孩子就不能做饭了我哪天不是边带娃边做饭洗衣的。你倒是比我金贵!去,把饭做了!"
"欸,这就去。"
胖妇人姓葛,是刘氏特意雇来照看小女儿的婆子,另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巧娘,平常做点洒扫浆洗的活计。葛婆子拿绑布把丫头背在身后,慢吞吞进了厨房,又听见刘氏在骂巧娘为什么不洗衣服。刘氏训完了一顿,左看右看。"小福呢"
巧娘抱着木盆,背对着她撇了撇嘴。"出去玩儿了。"
刘氏也只是随口问问。她这个儿子从小就这样,一天到晚见不着人,饭点一到就回来了。在家不声不响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在外面却打架惹事天天不落,在岐山村的时候没少让人打上家里来。刘氏正要喊阿梅,就见许秀梅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妖娆娆地从门口进来。与她同行的还有另一个涂脂抹粉的女孩儿,是邻居胡大夫家的女儿胡香香,跟许秀梅倒是志趣相投,没两天就打得火热。"你来得不巧了,妙玉坊每月初一都出新款式,好看得紧,没个一二十两拿不下来。你要是早搬过来几天,我就带你去看了。"
"那下月初一去啊!记得叫上我!"
"没问题!"
两人甩着帕儿作别,许秀梅学人拿帕子捂嘴,低头娇笑着走进来。"死去哪儿了!"
刘氏眼尖地看到她腕上的新珠串和鬓边的新耳珰,气不打一处来。"贱蹄子!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你是勾栏的婊子不成打扮成这副骚媚样是给谁看!"
许秀梅撅嘴:"你又不是没钱,我花点怎么啦!京城里的小娘子,谁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人家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敢跟人家比往后我一个子儿都别想我给你!"
"娘!"
许秀梅尖叫。母女俩开始了这个月的不知第几次吵架,从白天一直叫骂到夜幕降临,丫头在屋里跟着哇哇地大哭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