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瞪着黑黝黝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李秋花。
“且我儿便是个痴傻的又能咋?娘亲还养不活你不成?”
她低下头将怀中娃娃身上的衣裳扯了扯,随后笑着道:“你外祖前些日子给了娘亲二两银子,没人知晓,今儿娘亲带你去县城割块布子,要那绫的罗的、最细最软的。”
那小娃视线自女人晒得焦黑粗糙的面容上扫过,又缓缓落在她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粗麻衣裙上。
未生他前,李秋水在村中过得出了名的好,顿顿可吃得上肉食不说家中也穿得起细棉衣裙,可自生了这金疙瘩儿子,她同江大的生活便一落千丈,三年了都未做过一件新衣。
可即便如此,但凡家中有点子碎银,她便要领着儿子去县里挑些农户人家从不会看的金贵东西给孩子。
“江大媳妇,又带你家孩子去县里?”
同村媳妇远远走来,看着李秋花眼露艳羡,只是这艳羡中还深藏了三分鄙夷同两分嫉恨。
“你家这娃子生得真好,就是瞧着不像江嫂子。”
身旁一个媳妇酸溜溜道:“生得这样俊又迟迟不开口,说不得是天上下来历劫的,怕是几年以后便要回天庭复命了。”
李秋花闻言粗黑眉毛一挑,走到树下将儿子轻轻放在地上道:“你在这处等等娘亲,莫乱动乱跑。”
仔细将小娃儿身上的衣裳褶子掸了掸,李秋花转身奔着方才那媳妇而去。
她走到那人面前先是一口唾沫啐在人面上,随后便挥起如山一般的粗糙大掌抽向那媳妇。
“放你娘的臭屁,老娘今儿便让你回天上复命。”
那媳妇被打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李秋花跨上前左右开弓狠狠扇在她面上。一时间女子哀嚎哭叫不止,同村下地的老少爷们皆急匆匆跑了过来。
“哎呦呦江大家的,你这是做什么?”
一群人将李秋花自那人身上拉扯起来,李秋花冷哼一声:“父老乡亲们别怪我李秋花做事难看,今儿我便把话放这儿,来日谁再敢说我们家孩儿一句不是,瞧我不抽烂她的嘴巴。”
“都是同村的,哪里有什么坏心?不过是瞧着你们家娃儿生得俊,稀罕稀罕罢了。”
“我呸,我家娃儿用你们稀罕?”
李秋花抓着挨打媳妇家的男人,粗胖手指杵到了他眼前:“管好你家婆娘那张嘴,否则别怪我下次掰光她一口牙。”
她自幼搬猪杀猪,便是下地做了一辈子农活的爷们也没几个比她有劲的,几人见劝不动便一个个散了去,再不敢招惹这杀星。
随手拢了拢头发,又好生拍了拍身上灰尘,李秋花这才走到自家儿子面前将人抱了起来。
“娘亲带你去吃糖葫芦,回头馋死那帮碎嘴子。”
女人面颊上被人抓出好几道血痕,抱着儿子的时候却是满面笑意。怀中小娃娃见状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面上伤口,惹得女人哎呦哎呦喜得不行。
“谁说我儿是个傻的?我儿知道心疼娘亲嘞。”
李秋花癫着步笑得瞧不见一双眼。
“花啊,孩子没事儿吧?”
江大匆匆跑到村头,见李秋花抱着孩子喜笑颜开的这才放下心来,他手中还拎着铁耙,裤脚挽起沾了一腿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