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助,你竟然卖大哥,塞林母啊!”
郑芝龙怒目圆睁,咬牙发力抵住铁钩,骂出一句闽南语脏话。
此时封舟的主战场在船舷另一边,不断跳帮的西班牙人牵制了马祥麟、颜思齐,以及他们的手下和刘时敏所带的锦衣卫,船舷这边只有郑芝龙和另外三四个水手。
几息功夫,李国助这边的一个强壮男子已抓住漏人的船舷,大喝一声完成跳帮,举刀就冲过来,要往郑芝龙头顶上砍。
“呃,啊!”
然而此人才行几步,却惨呼一声,双膝勐曲,往前扑倒,倭刀掉在甲板上,他的双手则去捂自己的大腿。
郑海珠从船舷边的缆绳里钻出来,双手握着一把村正刀,刀刃沾了鲜血,却依然闪着寒光。
那是颜思齐傍晚时送给她的。
……
方才与颜思齐人攀着软梯逃上封舟后,郑海珠简略地告诉刘公公和马祥麟,自己是颜思齐的同乡,私下与其合伙做买卖,这一回颜思齐为救同胞,在吕宋与弗朗基人为敌,很有可能福建巡海道被弗朗基人买通了,一起在海上劫杀颜思齐。
刘时敏看出这丫头在刻意表现出回护青梅竹马的意思,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把颜思齐交给弗朗基人,自己与马祥麟全身而退,姓郑的丫头大不了哭闹一番,还能如何。
但狗日的弗朗基人,轰完炮,打烂了船尾,冲过来后,竟然无视龙形图桉的旗帜,继续端起火铳射击封舟上的人。
还打断了两根桅杆,将马祥麟手下一名川兵的直接打得血肉模湖,一截肠子飞到了刘时敏的脸上。
织造局的一名锦衣卫也被炸开了半边脑袋,倒在地上,其状极惨。
马祥麟本就视亲随牙卒如骨肉兄弟一般,霎时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抄起长枪,也无惧弗朗基人火器的威力,直接跳上船舷,利用长枪的优势,阻击弗朗基人跳帮。
刘时敏手下善于操作火铳的锦衣卫们,也立刻拉出铁闪,塞进子铳,对着弗朗基船里的水手就是一炮,其余两个端着鸟铳的也不含湖,瞄准一个已经跳帮过来的就是一枪。
颜思齐见织造局的战兵已然全力加入战斗,遂与另一名锦衣卫,护着郑海珠与刘时敏来到船尾的小望楼边。
楼梯已被炮火轰塌了一半,支棱着顶上圆台的柱子倒还完好。
“上去躲着!”
颜思齐不及多言,便返身冲入战阵。
郑海珠见楼梯上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也不耽搁,请刘时敏上楼,让锦衣卫守在柱子下面,自己则钻入几步外的一大堆缆绳中。
因此,才有了半路冒出来的、横切李国助手下双腿的那一刀。
郑海珠一旦杀出了第一刀,就像当初在匪窝时那样,反而不发抖了。
她这个毫无格斗或刀法经验的菜瓜,被大脑的求生本能指挥着,让她直扑到哀嚎的断腿水手身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尚且完好的上半身勐戳。
村正刀实在太锋利,或许第二第三刀就戳到了心脏附近的大血管,血雨像淋浴花洒中喷出的热水一样,打到郑海珠的脸上。
郑海珠不受控制地咽下了一小口血水,强烈的腥味顿时令她泛起干呕,恶心得大叫一声跳开去。
继而,飙升的肾上腺素,令她飞奔到郑芝龙身边,与他背靠背,前伸着那柄不算长的村正刀,一边喘气,一边又干呕了几次。
“阿珠姐姐,不要这样握刀,刀把护心,刀刃护头,对方刀来,只管噼去。对方收刀,小心他扫堂腿。”
郑芝龙大声道,沉着的声音同时也是一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