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从严用尽最后剩余力气将长刀按入地下,缓慢的靠在刀身上,吃力的摸出腰间的烟杆,吊在嘴边打开了火折,将它凑近烟锅,点燃后,火折掉落在地,深深吸了一口,突然感觉很呛,但却吐不出来,烟雾缭绕中他发现周围景象都变了。
他看到他儿子正喊着爹爹,笑着跑过来让自己抱抱,自己的妻子正在晒洗衣服,见到他报以一个甜甜的微笑,阳光下是那么的迷人,自己的爹娘正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满是可口的饭菜,爹娘正慈祥的望着他,似乎等他一起入座,曾从严抱着儿子拉起妻子得手坐到桌前……
“甄儿,小慧,爹,娘……”曾从严最后嘀咕了几句安详的闭上了眼,口中的烟杆无声息的滑落……
…………
厚土堡外,刘策如同一具杀人机器,将任何阻挡自己眼前的流贼溃兵一一挑杀,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刘策已经不顾一切。周围溃兵见到刘策如此疯狂,纷纷对他避而远之,只有那些不知死活的流贼一个个上来成为他枪下亡魂。
一口气跑出五六里,刘策看到一条溪流,便不顾一切一头倒入水中,疯狂的将溪水灌入自己口中,周围一起跑出来的溃兵也做着同样的事情……
感觉有些窒息,刘策猛的抬起头,提起枪杆向四周警惕的望去,见都是溃兵,并没有流贼再追来的迹象,便放松了下来,找了块大石缓缓坐下。远处厚土堡依稀可见,几个时辰前经历的这一切令自己终身难忘,暗暗发誓绝对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
望了眼四周,只有几十名士兵,看来大部分溃兵依然朝高阳城跑去了,可笑即使逃回高阳城又能怎么样,恐怕早就没半个守兵了,还是逃不过被流贼攻陷的结局,这厚土堡只是流贼大军通往高阳城的绊脚石而已……
刘策躺在大石上开始思索下一步路怎么走?加入流贼?绝无可能,现在流贼只是群乌合之众,靠胁裹饥民保持战力,自己加入难保不会被当成炮灰;自立山头落草为寇?这片地域大部分平原,一道可用的天险都没有,自立山头就算不被官兵围剿而死也会被流贼攻陷,就算两者都不来攻打,饿也饿死,难道要学流贼吃人肉?刘策自认为还没残忍到这种地步;那继续从军?没有士族背景从军升级的可能性小的很多,而且即使能任个一官半职,军营中能整自己的大有人在,尤其自己这种没身份没地位的平民,更是被士族军官任意欺凌的对象;自创义军,推翻大周?这也只能想想了,没有海量的钱粮和人力物力,只能痴人说梦,流贼都兴风作浪十几年了,还不是就只在靖泰、河源两省等地流窜,想想自己腰包里就7-8两散碎银子和几十枚铜钱,苦笑了声。到底该何去何从?刘策心中一片迷茫,想了许久,感觉头痛欲裂,索性不再去想,眼下想那么多都是多余的,最实际的情况就是如何脱离这个流贼遍地的行省,活下去,哪怕当个平民也好。
休息片刻,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点点滴滴人影,刘策看不清到底是士兵还是流贼,索性起身,不顾周围休息众人提起长枪继续向远处行去,离这越远一分,就越安全一分,有几名士兵也起身跟在刘策身后缓缓而去。
傍晚时分,刘策赶到一片树林,决定暂时在这里安歇一夜再做打算,身边也跟着十几名溃兵,当然只是一起顺路,各自为营……
刘策来到一条河边将水袋里的水灌满,然后脱光衣服下水洗掉一身污秽,其他士兵也有样学样在水里打闹起来。望着水中倒映出自己健壮的体魄,左肩胛上有一小块拇指大小淡红色印记,刘策由衷感叹这幅身体原主人是多么刻苦艰辛,印象中他5岁就开始习武一直苦练,刀枪骑术箭术几乎样样都会,14岁就从军继续苦练,几乎日以夜继到了走火入魔地步,17岁因为武艺出众被选入雷霆军下属军团进河源讨伐流贼,直到一个月前自己取代这具身体,除了个性孱弱,什么都好。
刘策洗完后又洗了下满是血迹的皮甲和衣服,然后拧干就直接穿上,将皮甲折好就近爬上一棵三米高的大树躺好拿出干粮袋取出一张已经发硬的卷饼就着水壶喝了口凉水就吃了起来。
天逐渐暗了下来,刘策一阵倦意袭来,迷迷糊糊中就将皮甲盖在自己身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刘策睡的十分沉,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凌晨4点左右。听着周围一片呼噜声和蝉声结合形成的交响曲以及蚊虫嗡嗡的噪声,刘策缓缓爬下大树将皮甲步靴穿戴整齐,又在河边灌了壶水,提起长枪悄悄走出树林,继续自己的逃亡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