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着,外间突然传来便宜父母的争吵声。
就听徐氏恼道:“顺儿差点被她打死,这当口,你还想让我去给她卖笑?!”
“胡说什么!二奶奶原本也想帮他开脱,都是大太太从中作梗,才……”
“喊着往死里打的难道不是她?!要不是姑奶奶帮着说情,我顺儿、我顺儿就没了!呜呜呜……”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陈瑞对照着模糊的记忆碎片,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却原来‘来顺’昨天喝到烂醉,也不知怎么就睡在了内院东南角的一座假山上。
后来他半夜醒来乱发酒疯,被巡夜的妇人当场拿住,又在拉扯中打落了示警铜锣,结果那铜锣从假山上滚下来,一路哐哐铛铛的震天响,顿时惹得阖府大哗。
事情闹大之后,王熙凤原本还想袒护来顺,怎奈邢夫人从中作梗,硬说那假山离着梨香院不远,这回要是轻纵了来顺,往后保不齐就有那缺师少教的下贱坯子,敢借酒装疯闹到梨香院去。
届时惊扰到薛姨娘、宝姑娘也还罢了,若传出去毁了人家的清誉……
王熙凤被挤兑的下不来台,又见来顺烂醉如泥的丑态,更觉面上无光,于是一咬牙干脆命人把他拖出去毒打,摆出了要大义灭亲的架势,任谁也遮拦不住。
最后还是薛姨妈闻讯赶到,表示来氏一门久在王家为仆,对自己是断不敢无礼的,若因些捕风捉影的闲话,就把他给活活打死,怕倒成了自己的业障。
如此这般,来顺才捡了条性命。
不过这只是旁人看来罢了,其实真正的来顺早已魂飞魄散,连躯壳都被陈瑞鸠占鹊巢了。
却说陈瑞……
以后应该称他来顺才对。
却说来顺把整件事在心里过了一遍,立刻就明白便宜老子为什么一直追问,自己昨天究竟和谁拼过酒。
因为这事听着就像是被人给算计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最后查明对方并非刻意陷害,也完全可以把一部分责任推到对方头上。
只可惜他实在是记不清,与‘自己’拼酒那人究竟是谁了。
“哥儿。”
这时有个老妇人走了进来,满眼心疼的探问:“要不你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大夫方才交代过,要饭后才好用药的。”
这老妇人唤作胡婆婆,是来家雇的帮佣——来家在荣国府外另有住处——她还有个孙子唤作栓柱,也在来家打杂。
来顺眼下并不饥饿,反而是肚子里有些胀痛,于是咬牙支起上身,道:“我想先去茅厕方便方便,栓柱儿呢?让他来扶我一把。”
“哎呦我的小祖宗!”
胡婆婆吓了一跳,忙劝道:“都这样了还去什么茅厕?我把马桶拿来,你就在屋里……”
“不不不,还是去茅厕吧!”
见来顺执意如此,胡婆婆只好唤来孙子并来旺夫妇,前呼后拥的把他扶到了外面,就见这约莫是个五丈见方的小院,三间正堂两间东厢,西边是一片菜地,稀稀落落种着两畦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