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榆用手搭了搭眉心,问:“少主这段时日情况如何,都做了些什么。”
执事一五一十地回禀了,说完后,看着温白榆陷入深思的侧脸,心领神会地合上门出去了。
温白榆站了好一会,手撑在桌面上,眉头一拧再拧。
自打半年前,温流光有了叩开第二道八感的迹象,族中大为重视,在温家祖母几次亲自出手测过温流光的八感之后,最终做出选择,温禾安在无声无息之中沦为弃子。
族里同时下达的还有包容温流光越发古怪的脾气的命令。
温白榆知道,族里是想摒除一切干扰障碍,想看看温流光的杀意,也可以说,是想看看她的第二道八感能强到什么程度。
但他仍是隐隐担心,温流光自小被养得太过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照他来看,越长大应该越在雕琢性情上下功夫,可时间一晃就过去,人在当下永远有事要做,平衡世家,提升实力,追着天授旨的消息草木皆兵。
和这些重要事情比起来,性情上的一点瑕疵好似不值一提。
原本温流光打个败仗,也算磨砺,谁知这点教训偏巧来
()自温禾安,谁知是在这个时候。
温白榆翻出四方镜,上面一条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海底,到现在也没回信。
族中的意思难以揣度。
在溺海海边建造观测台,三家同时遇到的一个难题便是,无法下桩,想尽办法也不行。
陆屿然最先遇到这个难题,他没有犹疑很久,发现问题的当夜就动用了圣者之力,耗费一道护身的大杀器,那第一根桩才算是破下去了,之后一路顺利,在珍宝阁将流弦沙运给他们的第四天清晨,巫山的观测台率先竣工。
天都和王庭的慢了几天。
就在这几天里,水晶石先流出了萝州,稍有点实力的世家几乎是人手一块,消息很快传到了温流光耳朵里。
她最近半年是越来越心浮气躁,但不是真的脑子里只剩个“杀”字,在天授旨和第二道八感面前,这次的屈辱她也在强忍着压下,但压下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情绪起伏,她盯着桌面上那颗水晶石,冷声问:“这哪来的?”
执事腰弯得更低:“这块是从黑市中流出来的——萝州各种地方都有水晶石流出来,属下带人比了两个,发现水晶石里露出的角度,时间长短都不一致,是,看起来不是出自同一家之手。”
温流光闭了下眼,深深吸了口气:“要赚钱,又不敢明里得罪我,怕被顺藤摸瓜,自然做得毫无瑕疵。”
这种东西,流出去了就是流出去了,出门在外,天授旨跟前,她不能随时树敌。
追究已是无用,温流光咬咬牙挥退了人,眉间一片阴翳。
温白榆这时叩门进来,对温流光道:“圣者之力的攻击压下去,桩立下去了,我估计其他两家用的都是同样的方法。”
九州的圣者寥寥无几,至于蕴含圣者之力的护身符,更是稀少到只有家族核心成员才能有那么一两道,因为太过珍稀,不到生死关头不会动用,这次动用,应该都是问过族里的意思再做决定的。
“打下去了就行。”
“我还真想看看,探墟镜第一次给出的线索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温流光又问他:“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双煞果呢?”
那日温白榆对她兜头浇下的两句话明显起了作用,温流光的状态比那日夜里冷静很多,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之人,一字一句地强调:“我现在可以不计较,就当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但我叩感之期就在半年之内,时间不能再推了。这次的耻辱,若不能尽早洗刷,第二道八感不能叩开,天授旨跟前,我怎么与其他人争。”
温白榆面色凝重地叹息:“这事是族里最为重视的事,老祖亲自过问,做的是最周全的打算。寻常珍贵之物,族中都有,给你备的是双份,一些罕见的,林淮那边也凑了几样,但唯有双煞果……你也知道,不是有钱有实力能拿到的。”
温流光朝他摆了个“停”的手势,道:“双煞果是叩感最重要的东西。没有这东西护体,我贸然闭关,活下来的几率连三成都没有。”
“我知道,族里也知道。”温白榆正是负责筹备这些东西,他压了下眉,缓声道:“原本我们想着正借这次探墟镜也涉及溺海的时机,正式给阴官本家下拜帖,重金请匿气高深的阴官出面,往溺海下走一趟,既能观察溺海情形,也能帮你拿到双煞果。”
他摇了摇头,眉心皱得越发无法舒展:“可本家油盐不进。他们千年来一惯是这样的行事本性,又太特殊,跟那种东西还有联系,老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