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倒下来的树木,像一根横隔在阴阳之间的朽木,季景川本想跨过去,却不知为何,顺着这根枯木,缓缓坐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季漠谦,见自家父亲坐下来,不禁撑着伞,提步走过去。
伞沿遮盖下来,挡住飘落的白雪,季景川的长睫,微微颤了颤,却没有回眸,只伸出宽厚大掌,轻轻拍了拍旁边枯木。
“坐吧。”
季漠谦怕自家父亲淋雪,挨着坐下,伞却没收,只屈起膝盖,用手肘撑在大腿上面,伞沿倾斜在父亲身侧。
今日的父亲,与往日不太一样,黑色大衣,脖领间,围着一条白色围巾,穿着打扮,仍旧是从前模样,只是那刻意打理过的容颜,却隐隐透着股离别之意。
“父亲。”
季漠谦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他们父子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似乎没什么好说的,可又觉得什么也没说,总有种遗憾将至的感觉……
季景川微微侧过眼眸,看向只着淡薄西装的季漠谦,继而脱下大衣,自然而然裹在他的身上,季漠谦不肯要,想要脱回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
“如今,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
就是这种忽远忽近的疏离感,叫季漠谦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所想,只能收紧有着父亲余温的衣服,像个孩子一样,包裹在这样的保护之下。
两人看着伞沿外面,一望无际的茫然大雪,各自静默许久过后,季漠谦清冷中,夹杂着不舍的嗓音,在季景川的耳边,悄然响起。
“父亲,你能为我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相信我,一定能取出那块芯片。”
一袭黑色西装,宛若王者般的季景川,单手撑在膝盖上,遥望着伞沿外面飘落下来的漫天白雪,浅浅勾起唇角。
“你研究了三年,我当然相信,你能取出芯片。”
季漠谦惊诧望向季景川,“父亲,我学医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无所不能的男人,轻轻挑了浓眉,“小的时候,你装病打扰我和你的母亲,而你母亲顺势而为,我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