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连所有枕边人都能尽数屠了的先皇,若论个“狠”字,那是寂王远远也及不上的。
她本想不通寂王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此人少年将军英姿焕发力退十数万敌军,得封唯一外姓王时,自请封寂王,取甘愿镇守寂静苦寒边疆之意。
先皇准了,还似笑非笑与他道,既是寂王,就要信守承诺,免得他们君臣二人离心。
数年过去,寂王一如往昔孑然一身,众人后知后觉才知那封号取的是孤单寂寥之意。便是日后成了摄政王权倾朝野,依然如故。
正是如此,他才更令人忌惮害怕。
一个没有亲人没有家室的人,等同于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人,毫无被人拿捏的可能。
这应该就是他想要的。
无欲无求无牵无挂,方能所向披靡。
比如把持朝政。
比如……在取得皇儿的信任后,顺势用杯毒酒杀了她。只手遮天,彻底独揽大权。
姜宏志倒是赞同妻子的话,“能够手刃恩师的,绝非良善。即便何渊犯了大错,也可以让其他人来行斩刑。这寂王做事太过狠绝,竟是亲手砍下何渊头颅,甚至让人悬挂在宫门口让路过的百姓纷纷围观。实在是——”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喟叹。
镜熙原本看他们夫妻俩说体己话打算避开,正思量着用个什么借口好,听闻此言猛地抬头,“寂王跟着何渊读过书?”
他不是武将么怎的还习过文。
时常在宫中看他教习皇儿写字,那手字大气苍然风骨料峭,极为好看,她还问过他师从哪位高人。
他只淡淡道,不过闲暇自学而已。某不过区区武将,怎会有先生。
何况他的字比何渊更好。
何渊写的是典型馆阁体没甚特别。
穆静愉对妹妹是知无不言的,深觉妹妹初来京城对京中事务多些了解也好,便道:“寂王殿下虽出身武将世家,少时却跟着何大学士读书多年。后来不知怎的忽而弃文从武,倒是晋升极快。”
她声音和缓。
镜熙听后却呼吸都有些顿住。
皇宫内。
缪承谦留了飞翎卫副镇抚使们和幕僚商议明日安排,又遣了人送方太医去为小皇上诊脉。
皇上年幼,方太医擅长小儿疑难杂症,且凭此在近两年升任太医院医正。只皇上忽然身子略感不适暂不宜对外说,便另寻借口让方太医进宫问诊。
缪承谦这些天来没能睡一个囫囵觉。如今有了她的些许消息,心情没来由的好了几分。即使坐着,依然能够感觉到困意。
只是在即将沉入黑甜梦乡时,熟悉的声音骤然传来。
『真好。』她说,『我竟然不知何渊是他老师。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寂王殿下半睡半醒中惊而坐起,眼眸越发黑沉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