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答应,并不拒绝。
认识三个月后,商挽琴尝试表白,尝试去拉他的衣袖,他也是那么笑着说:“这样啊,好啊。”
“是答应的意思吗?”她有些执拗地追问。
“是这样的吧?”他还是如此笑。在商挽琴不开心之前,他凑过来亲了她。
后来商挽琴到底又抓住机会问他,这样究竟是哪样?他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他也说了一句“是这样啊”,她牢牢记着。这样——多么含糊的词,乍一听明明白白,但仔细一想,这样究竟是哪样?
那时他们刚成为男女朋友,李凭风会靠过来,靠得很久,弯腰贴贴她的面颊,再一下子用手臂揽住她。
“就是这样呀~”
用一句暧昧不明的重复,回答一个关于暧昧的问题。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像已经回答过了。如果再追问,他就会换一种模糊的回答;一而再再而三。假如生气,他就会委委屈屈地撒娇,还带着轻微的抱怨,说:“你别生气呀,你看,我都好好地在回答你呢。”
次数一多,商挽琴自己都搞不清,究竟是自己执拗太过、容易生气,还是李凭风果真有问题。
不过,算了。她决定单方面将“这样”理解成,她人很好,她对李凭风很好,每次李凭风说“是这样啊”的时候,都相当于感叹了一次“你真好,我真喜欢你”。
说出来很像自作多情,却让人快乐。更重要的是,她是真的这样相信着。
商挽琴是个从小在爱里成长的孩子,她就像所有这样的孩子一样,对于招人喜欢有着过分充沛的自信。是啊,她很好啊,她聪明能干、独立自信、乐观开朗,还长得好看,还对男朋友特别好,男朋友怎么会不特别喜欢她呢?
李凭风一定特别、特别、特别喜欢她。她一直这么相信着。
每当他靠过来亲吻她,每当他和她十指相扣,每当他准确地记住她的生理期、给她熬姜糖水,每当他撑伞时总会将伞面往她这边倾斜……
每当所有这些细节发生,她心中的情感一同滋生,并再次无声地重复:看,李凭风真的特别喜欢她。
据说,人是通过挫折学会成长的。孩童时期,人天然认为我即世界,我的想法必定实现,然后走路上摔一跤,然后被坏人骗得哇哇哭,然后被家长打屁股,然后被同学狠狠推一把……于是孩童开始区分自我和世界,明白了什么叫挫折,也明白了什么叫别人的想法总是与你不同。
商挽琴不是没经历过挫折,但所有挫折都太轻微了。她就像温室里的花,人生经验从来都是:她掏心掏肺对谁,谁就也好好对待她。她从没想过,原来还有一种可能,是你掏心掏肺地喜欢他,很投入地喜欢他,他却始终把你只蠢猴子,高高在上地看你犯傻,以此为乐。
在李凭风眼里,她就是只蠢猴子。
成为男女朋友的那一天,李凭风告诉她,说他是从小地方来的,父母都不管他,把他当个孤儿也可以。他喜欢画画,曾在游戏公司当过原画师,后来被裁了,也不想再去受打工人那份气,就自己在家画画,打零工过活。
商挽琴很认真地说:“那你真的很厉害。”
青年握着一杯咖啡,杯沿遮住嘴唇,湿漉漉的刘海下是一双带笑的眼睛。他吃吃地笑着,说:“真是孩子话。等你进入社会就知道,你是该看不起我的。”
她当时已经知道,他大她六岁。他把她当孩子看?她油然而生一种不服气,脱口说:“不会的,我的看法不会变的!”
“真的?”他头一歪,神情中藏着某种狡狯,“要这么说也可以,毕竟~我也无法证明嘛!现在,如果你想反悔表白,也可以哦~”
“我不会反悔。而且,我会证明的。”商挽琴回答得很严肃。
他看着她,目光瞬也不瞬,声音越发甜腻:“你要怎么证明呢,挽琴?”
商挽琴忽然有些害羞,忍着脸热,声音也低了下来,几近嘟哝:“反正,我就是会证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