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看完医生,江晚瑜很自责,总想着要是自己早点睡觉,上医院的这笔钱,省出来够吃好多顿饭了。
“其实不用吃药,只要保证早点睡觉,并且睡眠时间充足,我月经就会准时的。”说完,她终于转过脸来,看向路今安,伸手扯了扯他衣袖。
“别生气了嘛,我只是怕麻烦。去医院还得排队,检查完还得等结果,拿了结果又要回去找医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我只想多腾出点时间好好复习。”
她说得
这样诚恳,路今安不由心软,暗自忖度这个理由,感觉不像是假的。
“那今晚开始早点睡。”沉默一会儿,路今安重新开车上路。
江晚瑜嘀咕:“我倒是想早睡,你让么?从搬过去那天到现在,你哪天不是折腾到凌晨一两点才肯休息?早上六点我就得起床,拢共睡不了几个小时,身子哪里吃得消!”
路今安愣了愣:“你早说啊。”
江晚瑜委屈撇嘴:“早就说过的呀!哭着求你好几次了,跟你说太累,说好难受,也没见你心疼我,可着劲儿折腾,真当我是铁打的,怎么欺负也坏不了!”
她原本只是发个牢骚,说着说着,竟委屈得泛泪。
以前天大的委屈她都不会落泪,现在不知怎么的,抱怨几句就忍不了了,眼眶湿润鼻子发酸,一眨眼,泪就滚落出来。
江晚瑜恨自己没骨气,心想,人真是不该自怜,越自怜越软弱,抱怨的话一出口,自己就成为天底下顶可怜的人,可不就要哭了么?
她那会儿还太年轻,不曾想过,以前心硬不哭,是因为内心防御太强。
因为知道哭也没人安慰,没人疼惜——外婆倒是疼惜她,可外婆要是看见她哭,只会跟着她一起难受,别的也帮不了什么。
与其浪费时间精力哭鼻子,不如强忍着泪拼命向前跑。
跟了路今安以后,他除了那档子事儿上太野,其余时候多是护着她宠着她。
渐渐的,江晚瑜放下了心里厚重的防备,敢对他暴露最真实的一面,也不怕露出软弱时,没有人在意。
听见她吸鼻子,路今安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明知自己理亏,想着白天精神上糟了那么多罪,偏要像她讨回来似的,嘴硬道:“睡得晚就晚些起,谁叫你非要六点起床?”
诉那么一通苦,没等到安慰就罢了,这人反倒怪起她来,江晚瑜喉咙发紧,强忍着才没有“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早起我哪有时间学习?你叫我早为自己做打算,我私以为,练好专属于自己的技能才是真本事,没跟你额外要钱要包要车要房……”
说到这,江晚瑜再也忍不住,抽抽搭搭哭起来,好一会儿才狠狠吸了吸鼻子,继续往下说。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从不跟你伸手要这些?我知道你疼我,宠我,只要我开口,只要提的要求不过分,你都会尽可能满足的。
“可我从不跟你提这些,哪怕你提出来,我也拒绝了。因为我知道,咱俩早晚都是要分的。
“这些东西你能给我,就能再收回去,什么都依你心情。给不给我,给我多少,全凭你喜不喜欢我,有多喜欢我。
“今安,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再清楚不过。我是从底层拼上来的,纯靠自己拼到京州来读书的。是读书拯救了我。”
她停在此处,好半天没再说话。
路今安也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江晚瑜又幽幽开口。
“其实我刚才说得不全对。拯
救我的,是我自己。你对我的喜欢,甚至爱——如果我自作多情了,也请不要在意,以及你的钱财,权势,地位,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
“就算你能娶我,结婚以后,还有可能离婚呢。所以我心里很清楚,能时时刻刻拯救自己,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