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已经排了将近二十个人,都在等他的测试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测试仪表上的数字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最终停留在了124的水准线上,维持了整整十五分钟的时间。
卢中山教授看着仪表盘上的数字,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成功了。”
他从设备上取下那块巴掌大小的钢材,就像是在打量着艺术品一样端详这块宝贝,语气里满是惊艳,“真不容易啊,我们国-家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特种钢材。”
他背后的高工语气比他激动多了,“卢教授,这可不仅仅是我们国-家自己的特种钢材,这种钢材比从苏联买回来的钢材性能还要好!这说明我们的锻钢轧钢技术已经走在了苏联的前面!”
实验车间里,所有人的热情都被高工的话给点燃。
卢中山却是连连摇头,给高工和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泼了一盆冷水,“千万不要夜郎自大。我们能拿到的数据,都是苏联愿意给我们的数据。我们怎么保证自己拿到的钢材就是苏联最先进的钢材呢?说不定苏联出口给我们的,都是他们已经淘汰的次等钢。”
车间里的技术人员上一秒还在欢呼,下一秒就全都冷静了下来。
卢中山教授又说,“不过大家也没必要灰心,我们犯不着被苏联吊着走。他们有他们的进度,我们有我们的进步。虽然我们突破的技术可能都是他们已经淘汰的技术,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不就说明我们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只要我们这些人再努努力,再多加加班,迟早会追上他们的。”
“更何况,我们这次的进步也是很有意义的。我们突破了这种特种钢材,能给国-家省多少外汇?起码在军工领域,我们能实现自给自足了。首都轧钢厂确认这项技术可行,鞍钢、包钢、太钢这些大厂全部都能跟上来,到时候,我们还用得着花钱买人家的脸色看吗?”
“人家今天编一个钢厂事故,明天编一个运输车辆脱轨,给我们的钢材就得搁浅在半路上,我们的工人就得放假,我们车间里的设备就得停下来,我们买钢材就得涨价。”
“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钢材,用得着再看他们的脸色?他们就算主动把钢材送上来,我们也得算算,是自己造特种钢材划算,还是买他们的特种钢材划算!”
有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小声嘀咕,“甭管怎么说,自己造钢材肯定比买便宜啊……”
这都不用卢中山教授开口,高工就怼过去了,“人蠢就要少说话!你不说话没人知道你是傻子!谁和你说自己造钢材就比买便宜?钢材不需要炼钢?矿石不需要从地下挖出来?”
“有些国-家的铁矿石特别好开采,我们国-家的铁矿石埋得都很深,品位也一般,人家开采一顿铁矿石成本是二十,我们开采一吨可能就得两百,就算人家加上各种运输成本、人力成本、加工成本,都不一定会比我们的开采成本高。”
“人家卖来的成品钢一吨两百二,我们开采成本就两百,你说是买人家的钢材便宜还是自己开采便宜?”
卢中山教授已经打算抽空去采矿系坐一坐,找采矿系的教授们聊一聊了。
采矿系不能因为出了一个祝骧戈教授就失去奋斗的雄心壮志啊,人家祝骧戈教授解决的是能源矿产,其它教授也得努努力,争取早日把这些金属资源矿产的开采问题给解决了,把开采成本给降下去。
首都轧钢厂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是一座被缓缓剥开土层露出的巨型金矿,蒙在华-夏头顶的阴霾被扫去了一块,特种钢材的原料问题将再也不会成为制约华-夏工业发展的枷锁。
卢中山教授心里还清楚,他研究出来的高压锻压技术,现在在首都轧钢厂实现的并不是终点,只是一个起步点罢了。
按照他的设计,理论上来说,只要水压足够大,这高压锻压技术就是无限蕴能的,他打算下一步就去找一个有水力发电站的地方,借助水坝的蓄水能力来测试高压锻压技术的极限。
手中这块特种钢材,只是他在高压锻压技术路上实现的一个小目标,往后还有超特种钢材,超超特种钢材、极特种钢材……他有把握讲这些工业明珠一颗一颗地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