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看走在前面的那高大身影,一件矢车菊蓝的衫子在月光下被染成了霜白色。白色总给人以沉静、清冷、孤绝之感,然而穿在他的身上却有着乘风踏云傲啸九霄的放纵不羁,同白天在人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走了一阵,他忽地猫下腰去扯掉了脚上靴子,而后扒去袜子塞到靴筒里,赤着脚踩在那光滑圆润的卵石上,满足地吁了口气,喃喃自语着道:“这才舒服……”而后偏头看了我一眼,一指他自己那对大脚丫子,挤眉弄眼地笑道:“要不要也试试?凉快得很呢。”
纵然我有那个心也不能那么做,女人的脚比男人的脚小很多,手小还好蒙混,脚小可是骗不了人的,何况这肉身的小脚还是又白又嫩,三岁孩子都骗不过去更莫说眼前这个楚大狐狸了。
于是摇摇头:“不必了。”
他早料到我会这么说,也不多加理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地上捡起个小石子来向着湖中投去,那小石子在湖面上连跳了六跳才嗵地一声没入湖中。他孩子似地欢呼一声,又捡起一把石子来,认真投入地一个一个往湖面上投,还不断变换着各种姿势,甚至有一个还是背对着湖,掀开衣服下摆,叉开腿,猫下腰从双腿间扔出去的……
……这家伙到底多大了……
“小天儿,来来,”楚龙吟瞅见我在这厢装化石,唇角勾起个坏笑,冲着我一招手,“过来跟老爷比比,看谁扔的石头跳得次数多。”
一……一边儿去,我才不要陪着这家伙发癫,大晚上的。
见我立着不动,楚龙吟一摸下巴,挑眼儿笑道:“咱们来比十次,十次里只要有一次你的石子跳得比老爷我的任意一次多,我就再销你一成奴籍,可好?”
咦——他这么轻易就许了我一成奴籍?!不会是又在耍我玩儿吧?我想尽办法费尽力气地想从他那里讨一成奴籍,他却如此轻易地就主动拿出来做交易?究竟是自信地认为我不可能赢还是根本就不把我的去留当回事儿?
只怕二者都有吧。
比就比,反正输了我也没亏吃。
迈步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来,看向他道:“谁先来?”
楚龙吟哈哈一笑,眯着眼道:“你也忒干脆利落了点儿!我话还未说完……”
它!不出我所料,这混蛋果然是在耍着我玩儿!
我抬手就要把手里的石子全扔掉,却被他大手一伸包住了我的拳头,探下头来将一张流氓面孔在我眼前放大,笑道:“没道理你赢了有好处、我赢了却半点好处也无——你赢了,我销你一成奴籍;我赢了,你笑一个给我看。以上,答不答应在你,老爷我绝不勉强。”说罢便放开我的手,坏笑着等我做决定。
……我看它真是闲得无聊至极了,竟用一成奴籍换我笑一下?!
“谁先来?”我挑眉问他。
“你先。”他也早预料到我会答应,睫毛都没动一动地负手立至一旁,给我让出地方来。
第一轮,我四跳他七跳;第二轮,我三跳他六跳;第三轮,我五跳他七跳……最后一轮,我扔出个五跳来,他捏着石子在自己眼前晃:“唔……你说,我是赢了这一场好让你笑给我看呢,还是故意输给你放你一成奴籍呢?”
这混蛋又故意气我——从前几轮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机会赢他一次了,虽然还是抱着姑且一拼的心思把十轮扔完了,但结果如何已是显而易见。——去,我才不会对他笑。耍赖谁不会,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楚龙吟目光瞟过来,流氓一笑:“相比起来,老爷我更想看小天儿笑上一笑呢。小天儿,这一次要让你失望喽,老爷我赢了——”说着石子出手,在湖面上跳了四跳,沉入湖中。
“嗳呀——”他双手叉腰恼恨不已,“姥姥的,这次不算!爷的脚被石头硌了,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