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薛白的气息便没那么从容了。
屏风后两人的身影绰绰,屏风也晃动起来。
薛白用心体会着手掌中的触感,忽然心念一动,有些事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觉得太荒谬。
如今想来,也许不是荒谬,而是自己还不够融入大唐风气?
暮鼓声起,劳累了一日的人们又要依依不舍地回家。
薛白与杜家姐弟策马走在夕阳下,周遭景致宁和,正是“日晚春风里,衣香满路飘”。
却少有人知道,他们已经布局好一场小小的阴谋。
若说春闱覆试是为了名望、朋党,这次,则是为了给自己扶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仕途要想走得顺遂,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
“我今日自重了一次。”杜五郎忽然道。
“是吗?”
“今日我才知,男儿自重,真是很难,反而更敬佩你了。”
“不必,我也时常做不到。”
“我懂的。”杜五郎叹息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道:“这种意志……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薛白问道:“收到请帖了吗?”
“什么请帖?”
“李亨新婚。”
“他为何要请我?”
“哦,你没收到。”
杜五郎大讶,问道:“你收到了?”
“嗯,春闱四子都收到了,走了。”
还未到升平坊,薛白转道向西,心中思量着李亨为何邀他们赴宴。
如今朝堂上关于是否任杨銛、裴宽兼任盐铁使之重职一事争得不可开交,因为它代表着大量的实职、巨大的利益,一旦李隆基点头,将完全改变朝堂的格局。
此事对右相府、东宫皆不利,这支势力本就是要从他们双方身上割肉。
“婚宴?总不会联手吧?”
薛白忽然扯住缰绳,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荒谬……李林甫、李亨斗得死去活来,会联手压制此事吗?
他往宫城的方向回望,仔细想了想,其后,眼中惊疑散去,眉头舒展开来。
既然都安排好了,任他们应对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