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鉷难得感到了诧异,进了使院,在沉香木制成的胡凳上坐下,道:“召他来见。”
杜有邻久在五品大夫之位,官气养得甚好,踱步而来,长须飘动,虽一身绿袍,却走出了红袍高官的气势。
“新任员外郎杜有邻,见过王郎中。”
“何事?”
“佐官到任,自当拜会郎官。若有差遣,还请郎官示下。”
王鉷微微眯眼,仔细打量了一遍杜有邻,意识到此前有些低估对方了。
“暂无差遣,你且熟悉有司。”
“喏。”
杜有邻却还不退,竟与王鉷闲聊起来。
“郎官这胡凳木料着实好,丰味楼的胡凳都有靠背、扶手,可须下官请工匠给郎官也制一把?”
“不必了。”
王鉷皱眉。
他权势熏天,任御史、御史中丞以来,凡出手必让人破家。朝中不少人都畏惧他甚深,敢在他面前这么聒噪的人真不多。
想来,这杜有邻莫不是虚职当太多年,傻掉了,而不知他王鉷威名?
“说到那丰味楼,下官家中恰有人在为虢国夫人打理产业,近来正在开分店。奇缺工匠,听闻郎官新宅中有自雨亭,乃拂菻国的巧匠所造?”
“不错。”
“下官可否也请这些巧匠造些物件?”
王鉷再次眯眼看了杜有邻一眼,心中恍然。
果然,还是冲着查他来的,裴宽、杨钊、杜有邻这一群蠢材混在一处,也只有这点伎俩了。
让他们查,无妨。
王鉷不打算让杜有邻知晓那些工匠正在为圣人重造清凉殿以备炎热,耽误不得进度。径直写了份文书,让杜有邻自去将作监要人。
“多谢郎官。”
杜有邻得了文书,终于告退。
王鉷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他空有皮囊,实则毫无城府。
“有礼了,户部员外郎杜有邻,往后皆是同僚,互相照应。”
“杜郎官这是见了王公?”
“正是,王公吩咐我办些事。没想到,他深得圣人信厚,却还如此亲切。”
杜有邻一路出了使院,但凡看到官吏,也不管对方披何色官袍,皆手执那封得来的文书行礼,满面笑容。
众人遂以为这位新到任的员外郎深得王公信任,于是攀谈起来一片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