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很有耐心,搬了一条椅子来坐着以节省体力,每次鼓声的间歇还闭上眼养养神。
“报!叛军出战了!”
“那是什么?战车?”
“是牛车。”
薛白远远望去,能看到房琯的大阵前,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战车,大概数了数,有两千辆不止。两边则是骑兵护卫着。
想必房琯行军是带了数千牛羊作为口粮的,以牛车驱为前阵,可以作为后阵的屏障,也可以冲散这边的阵列,哪怕牛被砍死了也无妨,反正得胜之后也是要宰杀了犒军的。
“这是春秋时的战法。”
此时,颜真卿也料理完别的政务匆匆赶来,走到城楼窗前望阵,道:“房公看的兵书多矣。”
“丈人是说他纸上谈兵?”薛白语气轻松地问道。
颜真卿反问道:“你可有破阵之法?”
“火攻如何?”
颜真卿抬起头看向旗帜,任风吹动他的长须,喃喃道:“唯欠东风啊。”
此时风小,吹的是西南风。
薛白不急不缓道:“风向总是会变的……传令下去,后军备柴;两翼骑兵下马歇息;再派人告诉王难得,前军缓战。”
之后,他踱了几步,招过樊牢,吩咐道:“若等不到风向,用炸药就足以惊吓牛车,你去安排。”
“喏!”
颜真卿闻言,把被风吹乱的胡须捋好,感慨道:“世情变得太快了啊。”
几年间就有了火器从无到有的变化,那么,房琯采用春秋古战法还能有多大成效呢?
再看向战场,王难得一改往日勇猛冲锋的战法,似乎是惧于房琯的牛车阵,还未战,就已经开始后撤。
兵马前行时尚且容易乱了阵型,常需调整,何况后撤?各个阵中旗帜摇摆,有的后军都还没转身,前军已经撤下来,挤在一起;有的后军撤得快了,前军失了支援,孤零零地列阵了一会,慌张后退,阵型更乱。
房琯显然也看到了长安军中的乱象,大喜,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顿时号角声大作。可惜,牛车冲得并不算快,还是给了王难得调整的时机。
这一番折腾,时间又过去一个多时辰。到了中午,禁苑这边,薛白下令两翼的骑兵先进食、喂马,等待时机。
而在阵线最前方,王难得已被逼到了皂河边,不得不面对房琯的牛车,双方开始厮杀起来。
薛白见状,再次招过传令兵,道:“不等风势了……”
他有信心不论风向如何都能获胜,只是战果的不同而已。
“等等。”
颜真卿抬起手,感受着风拂过手背,道:“再等等,风向便会改变。”
薛白遂停止了下令。他当然相信颜真卿,虽然颜真卿是房琯的好友,但更是他的丈人。他知颜真卿忠于社稷,而他自信他是真正为大唐社稷好的一方。
房琯大帐之中,群贤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