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当时还未认出孙儿吗?”
“当时便有所猜测,正是为了试探,才出此下策啊。”李隆基唏嘘道,“如今想起,朕真是老糊涂了。”
李月菟低下头,有些不满地撒娇道:“阿翁只顾着寻亲,不顾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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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朕的错,是朕的错。”李隆基伸出双手,分明拍在薛白与李月菟肩上,语重心长地道:“你二人是从兄妹,做不成夫妻,往后要和睦相处。”
“是。”薛白应道。
“孙女知道的。”李月菟也应道。
李隆基很高兴,道:“朕犯过大错,如今还能儿孙满堂,享此天伦之乐,还有何不满足的?哈哈,开宴吧。”
薛白遂回到自己的案几后方端坐下来。
李月菟瞥了他一眼,小声道:“阿兄,恭喜你啊。”
“嗯。”
薛白沉闷地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并不感到欣喜,虽然这正是他原本计划的一环。
下一刻,他感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却是李隆基并没有回到上首的御案后,而是站在了他的案前。
“来。”
不等薛白起身,李隆基已俯身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筷子被稳稳地递出,夹起了碟上那条咸鱼的眼睛。
薛白见状,微微蹙眉,而那鱼眼睛已经被递到了他嘴边。
“朕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鱼目了。那时候,央着朕喂你呢。”李隆基语带缅怀,以慈爱的口吻道:“朕老了,终于能再喂你一次鱼目。”
咸鱼的眼神又大又无神,摆在嘴边,有些恶心。
薛白没有张嘴。
李隆基也不拿开依旧执着筷子立在那里,佝偻着身子,让一众宗亲看得都觉得十分不忍。
“雍王,太上皇喂你,还不快张嘴。”高力士不由催促道。
李俶坐在对面,见此情形,恍然有所领悟,隐隐能够猜到太上皇为何一反常态了。
如今就不管是当众说还是下诏宣布薛白是冒充的,以薛白的权势,消息定出不了长安,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当时李隆基在蜀郡、李亨在灵武,这条路尚且没走通,何况如今?
倒不如退一步,局面反而豁然开朗。
退一步,得到了臣工的体谅,他们就还是太上皇、是圣人、是忠王、是豫王,是祖父、是养父、是叔父、是兄长。
李俶再看向薛白,眼神里就流露出一丝嘲意——
“今日祖父喂你鱼目,你不吃就是不孝,明日呢?你可有太多把柄能被千夫所指了。这颗‘鱼目混珠’既是你想要的,那你不吃也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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