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道:“我待你以诚,你却设计害我,岂非不义?”
“哪有你待我如何,我就要待你如何的。打个比方,你腰缠万贯,非要买下贵重礼物送我,便一定得让我也花金钱送你一件礼物吗?”
“不必你回赠我礼物。”李倓道:“可我送你礼物,你哪怕不心存感激,也不宜害我吧。”
“是不宜,好比当年我拼命为东宫脱罪,令尊却使人活埋我。”
李倓并不想谈论这件事,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他抱拳道:“好吧,若此番我不怪罪于你,过往之事可否烟消云散了。”
“存在就是存在,岂是说散就散的?”
“你已害得我阿爷丢了储位,还有何过不去的。”
薛白指了指远处的一间酒楼,与李倓一起往那边走去,道:“并非是我心里过不去,而是事情发生过,我既看清了李亨的为人,彼此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不是强求能强求来的。”
李倓牵着马,与薛白并肩而行,道:“你我打交道虽少,可我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绝非如李林甫、杨国忠一般只顾私利之辈,你心中有社稷百姓。”
薛白也不谦虚,道:“建宁王该是也如此,否则,你我也没什么好谈的。”
“可你这一次做错,你的所作所为,对社稷有百害而无一利。”
“是吗?”
李倓环顾一看,见周遭并无旁人听他们二人说话,道:“圣人倦政、厌政,沉迷声色,用人亦看走了眼,朝中有杨国忠、边镇有安禄山,今日之大唐虽歌舞升平,实则吏治败坏、税制渐崩,内忧外患。这等时机,你不劝说圣人,不对付奸臣,不防备狼子野心之辈。反而动摇国本,你这是助纣为虐,在社稷百姓头上加了一把火。”
“国本?”
薛白闻言,喃喃了一句,像是在思忖着这国本是什么。
“你口中的‘国本’,指的是你阿爷,指的是他这个人吗?”
“我告诉你,远远不止。是太子,是稳定,是君臣父子,是制度规矩,是礼仪王法。”
“原来你还知道!”薛白叱道,“既然如此,当你们口口声声说着要保国本,实则却本末倒置,把李亨个人前程置于首要之时,他就已经不是国本了。不仅是我不服,李林甫也不服、安禄山也不服,由此推之,祸乱的开始,就是因为你们天子父子的自私。”
“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你阿爷最多算一个摇摇晃晃的国本。”薛白道:“回到最初的话题,我不惭愧。从那位太子活埋我的那一刻开始,我看透了他的懦弱自私,一个不断抛舍妻子臣子来保全自己的太子一定成不了明君。我不服他,正好,安禄山也不服他。那好,我们就从这个最初的问题来解决。”
李倓剑眉一拧,道:“你知道我阿爷为了社稷,倾注了多少心血,他想的是苍生……”
“也许我比你们更在意这社稷。”
“呵,你甚至不姓李。”
薛白若有所思,像是问李倓,又像是问自己,喃喃道:“是吗?那真的需要姓李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