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有些苦恼地叹息一声,计划着何时带李腾空离开长安一趟。
之后,他静下心来,出了宅门。
今日他想去见一见杨国忠,再次商议对待安禄山的态度与策略。在这件事上,两人是有分歧的,就连吉温的处置也始终没能达成一致。
门外就是宣阳坊大街,有一辆马车刚刚停下。风吹动车帘,薛白恰看到李季兰在车厢中转头与两个女子说话,她只露出一个侧脸,脸颊微微泛红。
薛白近来正与李腾空偷偷来往,不太愿意招惹李季兰,眼看她的马车堵了门,干脆绕到侧门出去,还特意另披了一件破衣裳。
侧门外是一条小巷,迎面一个中年男子正背着行囊,边走边四下打量着。
“这位小郎子,敢问此处可是薛宅?”
“不是。”
薛白道:“薛宅得绕到宣阳坊大街,那有个大门。”
“原来如此,多谢。”
那中年男子应了,上下打量了薛白一眼,见他气质不俗,跟上他的脚步,道:“某家殷璠,丹阳人,喜欢诗。”
“殷先生有礼了,先生喜欢谁的诗?”
殷璠抚须道:“我于数年之间,编常建、李白、王维、高适、岑参、孟浩然、王昌龄等二十四人,诗二百三十四首,近来刚编成《河岳英灵集》三卷……”
薛白闻言,停下脚步,问道:“先生是来找中书舍人薛白?”
殷璠有些疑惑,沉吟道:“听闻他还年轻,倒不知是否任了中舍书人这等高位。我想找与李白对诗的那位薛白。”
这个人大概是有些书呆气的。
薛白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人,先生寻他何事?”
“听闻他擅造纸,又创了活字印刷之术,我想请他助我将《河岳英灵集》刊行天下。另外,这第四卷,我想收录他的诗。”
“先生为何不收录杜甫的诗?”
殷璠自是知晓杜甫,沉吟道:“前些年杜子美还未流传到丹阳,往后便可编入这第四卷嘛。”
两人说着,已走到了宣阳坊大街这边。
薛白转头看了一眼,见李季兰正带着两个中年妇人站在门口张望,像是在等人,便故作要往另一边走。
殷璠见了,道:“我妻子与阿姐都在那边,这便过去了,多谢小郎子引路。”
“不客气。”
两人别过,殷璠便往薛宅大门走去,快到他妻子面前时便道:“方才遇到一个好心的小郎子引我过来。”
“阿郎,这位是季兰子,乃玉真公主的弟子。”
“有礼了,我常听李白提到玉真公主。”
“先生也识得李太白?”
“那是自然,旬月前还收到了他写的信……”(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