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似两股方向完全不同的拉力,将她的理智拉向两个极端的地方,仿佛是要将她割裂,一半扔在现实里,一半丢进虚幻中。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前行。
林子那头的石佛旁,白衣胜雪的男子不知何时出来的。透骨寒玉的手中拿着一幅画,画卷半展着,正是那幅春图。
他半垂着眉眼,似笑非笑。风从林间而来,吹动他的衣袂,如同即将羽化成仙的神子,又好像快要剥去画皮的恶鬼。
烈日昭昭,石佛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仿佛不忍直视那那浓墨艳色的画卷中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
伯府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已在此处等了许久。等到伯府那不太起眼的马车驶过来时,停着的马车旁站着的一个瘦脸丫头上前拦车。
隐素一眼就从这丫头素青的衣服认出,她是顾家的人。她说自家姑娘等了许久,特意来给隐素送东西。
话说时,顾府的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顾兮琼那张妆扮精致的脸。
她在清书阁以琴曲艳惊四座,多少人见证了她的风采,几位皇子皆是对她赞赏有加。当时她就想,若是傅隐素也在就好了。
斗画之时,以四皇子的《群猴闹山图》和六皇子的《竹林美人图》最为旗鼓相当。当然若真论画工,她不得不承认四皇子的那幅画技艺胜出不止一筹。但同为母妃身份高,势头最为强劲的两位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斗的自然不可能仅仅是画工。
最后六皇子的画败了,败的理由是竹林中的美人不够出彩。因为有人说这画原图的美人着红衣,而不是白衣。
人人都以为是四皇子身份更高一些,所以胜了六皇子,但在她这里,她介意的只有自己不如傅隐素出彩这件事。
尽管六皇子斗画失败,她依然大出风头。
所以她最想让傅隐素知道,她们之间的差别在哪里。她看着隐素不施脂粉的脸和朴素的衣着,暗道这乡野出来的村姑如何能和她比。
“清书阁落成之礼,傅姑娘未能前去,委实是错过了许多精彩。我院学子们才华卓越,在斗诗斗琴之中拔得头筹,几位皇子皆有赏赐,言明凡是我院学子皆有份。我想着你虽未去,却也是学院的一份子,是以便亲自给你送来。”
这种赏赐样数倒是不少,笔墨纸砚全有,还有一把六皇子亲笔题字的折扇。看那匣子倒是精美,想来里面的东西也不会差。
隐素却是没接,上官荑来看时可没提过这一出。
“顾姑娘,我虽不懂京中的许多规矩礼数,却也知道凡这种赏赐,大多是美其名曰在场之人皆有份。我既未去,又怎会有赏赐?”
那丫头道:“你原本是没有的,是我家小姐替你说了话,亲自向几位皇子要来的赏赐。”
原来是替她讨来的赏赐。
隐素几乎不用猜,也能想得到这位顾姑娘去帮她要东西会说什么话。这些东西她若是收了,落下的是贪小的话柄,她若是拒收,那就是对几位皇子不敬。
时刻不忘给她挖坑,她真是谢谢这位顾姑娘了。
恰在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并不宽敞的巷道顿时变得拥挤。她刚想让路,一眼看到马车上的徽记,当下心中欢喜。
来的是梁国公府的马车,驾车的不是车夫,而是小葱的三哥宋怀书。
“素妹妹,是否有人在此扰乱滋事,可要帮忙?”
“谁欺负我姐姐?”
话音一落,小葱从马车下来。如今她已是国公府的嫡小姐,那一身的锦衣华服与满头的珠翠将一张圆脸生生衬出几分贵气。
她见到隐素,自是眉开眼笑。
再一看到顾兮琼,顿时满脸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