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举之后,为父又要走了。”
穆国公此次回京,明面上就是为了武举。
一个又字,是道不尽的离别愁绪。
武举三年一次,他上一次回来就是在三年之前。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千个日夜斗转星移。三年又三年,他就是这样往返在边关和京城之间,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成了两鬓风霜的中年人。
他望着比自己还略高一些的儿子,眼神期许而欣慰。
“你比三前年长高了更多,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这些年有你陪在你母亲身边,为父很是放心。你自小有心疾,武将一途与你无缘,此乃为父最为遗憾之事。但你要记住你姓谢,你是我谢家的第八代嫡出,也会是我谢家的第八代穆国公。哪怕是文臣出仕,为父也相信你会将谢家先祖们的遗志传承下去。我穆国公府的子孙,不能有负护国神府四个字。”
说罢,他拍着谢弗的肩,语重心长,“儿子,你记住了吗?”
谢弗直视着他的眼睛,点头,“我记住了。”
……
大郦武举乃是太宁帝时实施的制度,因太宁帝自己本身是武将,在位时极其重武,是以本朝武举选拔秉承的是‘先之以武艺,次之以谋略’的规则。
武举流程和文武类似,各地设有乡试省试,有武举人功名者方才可以进京参加最后的会试。因习武和读书不同,武举较之文举又有许多破格之处,比方说文举无女子,而武举则不限男女。又比方说文举选拔严苛,非举人功名者不能进入会试。而武举则更不拘一格,时常会有一些突然冒出来的天选武者,这些武者若么是武艺超凡,若么是谋略过人,只要有人举荐就可以破格参试。
而举荐之人,必须是朝中武将。
武举的消息一传开,阖京上下一片沸腾。哪怕是路边的三岁小儿,也会拣起木枝比划两下应一应景。
晚饭之后无事,傅家一家人围在一起挑豆子。
豆腐铺子的生意较之前段时日有些许的淡,但比之他们在陲城时不知好了多少倍。秦氏和傅荣夫妻俩有意不提亲事,只说武举的事。
秦氏不停感慨,还是京城繁华热闹,以前他们在陲城时,最热闹的事莫过于举人老爷家娶媳妇办的宴席,当时县里的县令老爷还有附近的乡绅都去了。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没想到他们一家人还能进京,不仅进宫见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还能见识到武举这样的盛事。
她不无遗憾地看了一眼自家身材体壮的男人,对隐素道:“可惜你祖母没教你爹习武,若不然倒是可以去碰个运气。”
隐素没说话,低头拣豆子。
夫妻俩对视一眼,以为她是因为亲事受阻而郁郁寡欢。
穆国公府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谢世子也没有出现。傅荣之前派人去打听,这才知道谢世子被穆国公给禁了足。
照这般看,穆国公必定是不同意亲事。两府原就地位悬殊,这门亲事是他们傅家高攀,穆国公不同意也在夫妻俩的意料之中。
千般忧心,万般愁恼,又苦无一丝半点的办法。
等到第二天听到女儿说要去给穆国公府送豆腐时,夫妻俩同是一惊。
秦氏一脸愁色,苦口婆心,“素素啊,你听娘的话,这亲事万没有姑娘家上赶着的。你都说了谢世子是言而有信的人,咱们只等他的好消息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她其实心里也是没底。一个孝字压下来,也不知道谢世子顶不顶得住。万一亲事黄了……
隐素轻轻笑了一下,道:“娘,我就只是去送个豆腐而已。”
穆国公府的主子们喜欢吃素,下人们也跟着如此。别的府上几天送一次的豆腐,谢家这边却是天天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