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个家伙一说,那个侍卫反倒是也犹豫了起来。他是骑兵军官出身,后被选拔到宫中担任侍卫的,对于良马的习性并不陌生。虽说眼下这匹显得骨骼有些纤细,明显不是能负重的马,在他眼中远不如党项马和契丹马,更加适合作为需要身披甲胄骑兵使用的战马。
但他也知道,这个家伙说的没有错。原本已经下了决心拼死一搏的他,被这个家伙一番劝说,反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不过在他眼中,这匹马不管是什么好马,都不如黄琼这个皇子一根头发重要。
让这个侍卫犹豫的是,自己这一去万一真的将这匹马的烈性在一次激起来,那么搞不好这位河间郡王,真的就陷入危险了。出身骑兵的他,毕竟也算是识马的人,马性还是知道和掌握一些的。
好在场上的情况,并没有让他犹豫多久。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那边的那匹发疯的马。也许是感觉到自己折腾够了。也许是想尽办法都没有能够把背上的人折腾下来,接受了失败的命运,逐步的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匹马安静了下来,黄琼尽管因为不敢使用功夫,只能硬抗而浑身充满了酸疼感。但担心这匹马再一次突然的发疯,却依然不敢撒手。就算这匹马现在讨好一般的在舔着他,因为疲惫过度已经无力抱住马颈的手,他依然不敢松手。
直到那个惹事的家伙,见到这一幕之后赶过来道:“主子成了,这匹马您现在就算赶他走,它也不会走了。人挑马,其实马也在挑人。烈马就犹如烈性人一样,向来只服强者,更是从一而终。您驯服了他,今后就是它终生唯一的主人了。这匹马,别人再无骑上去的可能。”
说罢,走到这匹马前,摸了一把这匹马肩胛骨上流出的汗,手伸到黄琼面前展开后,一片像是掺了水血液一样的红色,展现在黄琼面前后才道:“恭喜主子,得到了一匹极为难得的汗血宝马。”
“这匹马就是《汉书》所说,被汉武帝称之为天马,选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倾国之兵,远征西域所得的大宛国天马。原本这种马在汉唐时期,中原地区还是不少见的。但自前唐中期西域先没于吐蕃之手,后又被控于回鹘使得丝路断绝,这种马便在中原地区绝迹了。”
“前淮阳郡王在远征青海时,曾经得到过一匹汗血马后裔。只不过那匹马不是纯正的汗血宝马,而是与吐谷浑马杂交出来的马,血统早已经混杂不堪。可即便这样,那位淮阳郡王也视若珍宝。你这匹马可是纯汗血宝马,而且从牙口来看,正是三岁刚刚成熟时期。刚才想必它不是受惊,而是这种天生的马王,对与周边它眼中的劣马天生的排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至少这匹马的父辈应该是西域草原上的马王。所以它从出生,就自带着天生的傲气。只不过不知道这匹马王,怎么会沦落道马贩子的手中。据我说知,一般这种马一向是回鹘可汗首选坐骑。”
听完这个家伙的这番话,黄琼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实际上,眼下浑身酸痛之极的他,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和这个家伙讨论什么。只是吩咐贾权去找老板,将这匹马买下来之后,便不在言语。
此时那个早就吓得浑身直哆嗦,只盼着将这匹动不动就尥蹶子的马早日出手,那里还会讨价还价?贾权不仅没有费什么事,便以一百贯的价钱买了下来,还轻松的套出了这匹马的来历。
原来眼下控制西域西州回鹘,正与东进的喀喇人作战,整个西域草原上到处都是战火。这匹当时还是幼马的马,流落在草原上被这个马贩子给捡回来的。只是这匹马随着年岁增长,性子越来越烈。
别的马不仅不能共槽,甚至到它身边都会撕咬,没办法也只能牵过来卖掉。只是他来到京兆府已经半个月有余,别的马都已经卖掉,唯有这匹因为没有人能够靠近,所以才一直没有卖出去。而且京兆府的这些达官贵人,买马回去主要是拉车或是用来骑乘。
这些人买马的时候,都唯恐马的性子烈。这匹马又是这么一个表现,更是没有人会买。今儿甚至还发起疯来。如果不是黄琼出现,让这匹马伤了人或是其他的马,他这次千里迢迢从肃州赶来贩马,非但不能挣到钱,搞不好还要吃官司。
如今恩人想买,他已经是千恩万谢了,那里还敢要高价?相对于这位感觉到自己很侥幸的老兄,黄琼一行人就很不好了。被马颠得一身酸痛的黄琼,尽管天色还早,但已经无心在继续逛下去。让贾权雇来一辆马车,上了马车一路回府。
回到府中,黄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那个想要请罪的家伙,尽快的让那匹青海骢恢复,他等着用之后,自己在赶过来的李海搀扶之下,一头钻回了自己的卧室。将李海打发走,黄琼忙不迭的放下床上的幔帐,运功缓解满身的酸痛。
只是等到黄琼从入定中清醒过来,走出自己的卧室,才发现那个惹事的家伙,正跪在自己卧室的门外。贾权站在一边,正在无可奈何的劝说着。见到这个家伙跪在自己门外,黄琼皱了皱眉头,让贾权将他带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