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问:“夫君打算怎么办?”
陆尚诚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要先过去?看了才知道,陆启说县令给了三日期限,若逾期未拿出?银两,只怕他会妄动私刑,眼下?塘镇没?有能主事的,我必须亲自过去?。”
“但我不放心留你和奶奶自己在家,索性带上你们一起,倒是你和奶奶还是住在无名巷,我们在那住了好几年,邻里?也都熟悉着,相较还安全些,我晚上忙完了也好回来。”
这已?经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可谁知他话落,姜婉宁摇头:“不妥。”
“?”
姜婉宁说:“夫君便是去?了塘镇又如何,能拒绝了县令吗?便是捏着鼻子出?了第二次钱,又怎知没?有第三次第四次……夫君应是不知道,每逢天?灾,除了受灾百姓外,损失最多的,反是有钱又没?有背景的商户啊。”
“阿宁的意思是……”陆尚眼露茫然。
姜婉宁敛目:“就我所知,上一次大昭天?灾还是在十?年前,那时我还小,受灾的地区又离京城甚远,我便没?能见过灾地惨状,可我却记得——”
“那年爹爹被任命为?钦差大臣,除了运送赈灾银粮外,更重要的,则是要捉拿渎职官员,渎职并不只是说他们瞒报灾情,坑杀百姓,还包括逼捐商户,大赚国难钱。”
“当年因灾情被拉下?马的官员足有百人之多,今年大旱所涉及的镇县,夫君又怎知没?有上百?而那贪官污吏,又岂是只有塘镇县令一人?”
“我——”陆尚说不出?话来了。
所幸姜婉宁头脑仍是清晰的,她说:“夫君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就听我一回吧。”
“阿宁且说。”
“此番回塘镇,夫君还是自己去?吧,我和奶奶还是留在府城……夫君你别着急,且听我说完。”姜婉宁安抚一句,继续道,“按照我们之前所见的,松溪郡郡守乃是难得的好官,或许我们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反能寻出?一线生机。”
“明?日夫君一走?,我便把奶奶送去?冯家,托冯老爷冯夫人帮忙照看,我则在家中等夫君消息,便以半月为?期,若是半月后夫君安全归来,那是最好,若是夫君在塘镇周全半月还不见成效,那我便去?敲衙门的登闻鼓,等郡守大人做主。”
姜婉宁扯了扯嘴角:“夫君忘了吗?塘镇的商户无法轻举妄动,可我一直在府城啊,我可以以受压迫者妻子的身份,请求大人为?夫君洗清冤屈。”
姜婉宁虽未能进入官场,可姜家毕竟世?代?官宦,对于官场上的这些门门道道,她了解的总比陆尚要清楚,碰上官司,也比他反应快许多。
塘镇的商户不敢揭露县令恶行,无非是怕不小心走?漏风声,到时不光无法制裁了县令,反而会将自家坑入险境。
而姜婉宁远离塘镇,却掌握着塘镇县令的罪状,她完全可以劝得郡守引而不发,待准备齐全后,直捣黄龙,将整个松溪郡范围内的贪官一并捉拿清理了。
陆尚仍有迟疑:“可我听说,击鼓鸣冤者,无论?清白与?否,先要受二十?杖刑杀威……”
姜婉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夫君是傻了吗,你是秀才呀!”
“秀……”
“秀才可见官不拜,自有特例,我作为?秀才娘子,当然也可免去?击鼓刑罚,再说实在不行,还有府城的商户可以帮我,就说当日捐款的富商代?表中就有冯老爷,我请冯老爷帮忙,或能直接面见郡守大人呢?”
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姜婉宁已?经想好全部后路。
到此,陆尚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能默不作声表示了认可。
当天?夜里?,陆尚不顾天?气炎热,硬是要特在姜婉宁身边。
念及两人又要分别,姜婉宁便默许了他的行为?。
谁知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却听陆尚开口:“阿宁你说……商户的地位,就活该永远低人一等吗?”
姜婉宁于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听他沉闷的声音在卧房内响起。
早在上一世?,陆尚便是以商立世?,重活一世?,他也从不觉得商人有什么不好。
世?人总说商人重利,又是精明?算计无情无义?之徒,可是:“就说这次松溪郡大旱,府城中的富商捐出?的银两不说百万两,可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万两了,这还是没?有受到朝廷命令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