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酥,一高一低两道人影并立。
听说刻的真是自己的碑,陆远笛默默把伞收回来半边,陶眠不可避免地被雨打湿。
陶眠:……
“别这么小气。你也可以刻我的,礼尚往来。”
他倒是很大度。
陆远笛明显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她的头向左一偏,顾园的墓碑进入她的视野。
“今天是顾师兄的祭日。”
“……嗯。”
陆远笛未曾见过活的顾师兄。关于顾园的一切,陶眠讲述的有七分,她私下探查的有三分。
顾园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天资足以支撑野心,狠绝和冷血是助他披荆斩棘的双刃。他同样背负着凄惨的身世,同样毅然地选择复仇。在陆远笛眼中,他和自己完全是同类人。对于顾园采取的每一个看似毒辣的举措,陆远笛远比陶眠更能理解。他们天然地以最恶的方向揣测他人,留下后患等于背叛自己。
陆远笛甚至知晓当年霍家之事。顾园将霍氏灭门,师父陶眠因为此事而震怒,师徒二人之间的关系险些一刀两断。顾园主动低头,连年请求陶眠的原谅。但陆远笛知道他肯定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换作她,也会是相同的做法。
她将做得更隐蔽,最起码不让陶眠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当年的陶眠还会生气,他现在对任何事皆云淡风轻了。
“我记得我幼年时,每年今日,你都会独自上山,还不让我跟来。”
陆远笛下意识地把伞又遮在陶眠的头顶,看他用麻布擦拭着碑上的泥点。
“你不是嫌烦么?第一次带你来这里,你就嚷嚷着再也不来了。”
“哪有人把几岁的孩子按在坟头连讲好几个时辰的故事,”陆远笛回忆起来就有些无奈,“不听完还不让走。”
“咳,师父这不是才华横溢么,憋在心里堵得慌。”
“后来你不让我跟,我反而偷偷跟去两次。”
“……我就说你这孩子从小一身反骨。”
“我看见你在师兄的墓前酩酊大醉。”
陆远笛彼时年纪小,每天最痛苦的事情便是早起。好在师父不催促,因为陶眠比她更能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