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进屋后转得一圈,把屋里一应事物研究熟悉过一遍后,便坐了下来,然后习惯性地在脑海里把今日所发生的桩桩件件都过了一遍。
末了,便不免想起宋兰真。
前世在神都时,这位宋小姐算得她唯一的朋友,她们在一场花会上认识,相谈甚欢。即便后来周满历经劫难,与三大世家早已交恶,却也还认同她的这份交情。
所以在封禅那一天,宋兰真来贺,她也亲自前去迎接。
可谁料,还给她的竟是深深一锥。
那是一柄用桃木做成的细锥,加以九重符咒,能破去世间最坚固的防御。
周满护身的玉符碎了。
那桃木锥刺入她腰腹,晕开了一片血。
比起痛来,当时她更多的是不解。
于是像世间无数横遭背叛的庸人一般,周满问出了那一句:“为什么?”
宋兰真怅望着她,轻声说:“我姓宋啊。”
周满忘不掉,就是这一记桃木锥,拉开了围剿玉皇顶的血腥帷幕,从山下杀到山上,从白天杀到深夜,杀得她忘了恩、抛了情,从此怕了锦绳。
“姓宋……”
她轻轻一声叹,到底晃了晃脑袋,把旧日的思绪都摇了出去。
眼见时辰尚早,看了看明日的排课,她便直接盘坐下来,开始修炼《羿神诀》心法。
直到日头西斜,才忽然起身。
周满竟推开门,朝春风堂走去。
路上碰见一些人,大多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她。
可周满全作未见。
夕日已沉,春风堂笼罩在一片烧红的晚霞里,果真如王恕所言,已经没了人——
除了他自己。
周满到时,他正拿着火筷子拨弄檐下那药炉膛内的火,一见她来,竟一点也不意外,笑一声:“你来得巧,茶刚煮好。”
他提起炉上已经煮好的茶,给周满斟上一盏。
周满立在檐下,接过茶盏,看得一眼,却异常郑重地向他道:“谢谢。”
王恕给自己也倒上一盏,似乎并未在意:“一盏茶罢了,待客之礼,应当的。”
周满淡淡道:“你知道我不是为这盏茶才专程来向你道谢。”
王恕便停下来,叹一声:“举手之劳罢了,何必言谢?周姑娘请放心,我这人既不多喝酒,也不乱吃药,不至于胡言乱语的。”
周满便轻轻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