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宋军小心翼翼的进入了插满旌旗的蒙古大营,除了满地狼藉,一个活人都没有,蒙古军真撤了。
忽然间,杀声四起,原来确实有伏兵,这场仗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宋军怕埋伏,后卫的蒙古汉军更是无心恋战,草草打了一场就撤了,双方皆无伤亡。
张珏审问降兵,那些底层小卒如何知道真相,但谣言却是知道不少,军流传说大汗伤重不治,众将群龙无首,加上宋军有白龙助阵的甚嚣尘上,至于士气低落,疫病流行之类的原因都不惜得说了,总之蒙古军终于撑不下去,仓促退兵。
二十万蒙古大军退走,留给宋军的是几座空荡荡的营寨,上千顶来不及拆走的帐篷,还有嘉陵江上一座水寨码头,总之没什么值钱的玩意留下。
不管怎么说,敌军败退,钓鱼城上下压力骤减,王坚从容打扫战场,修复城防,钓鱼城军民都处于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一场豪雨,江水暴涨,嘉陵江对岸的合州城笼罩在一片烟雨迷离之,用望远镜观之,能看见城头的旌旗都被雨水浇的湿透,无精打采竖着,王坚忽然有一股预感,他让亲兵将关押的于老大放出来,带到江边,指着对岸的城池说:“汝渡江一探虚实,回来禀告,赏钱一贯。”
江水滚滚,于老大面露难色,说大人饶命,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这是丢命的买卖,有去无回。
王坚冷哼一声,将赏钱加到三贯,于老大还是不肯,最终赏钱加到十贯,重赏之下才有勇夫,于老大驾着一条小舢板在风雨急流冒死划向对岸。
两个时辰后,于老大回来了,还带回一个令人惊喜的好消息,合州是一座空城,蒙古军撤离了城市。
至此,王坚终于相信蒙哥已死,只有这个意志坚韧的大汗死掉,蒙古大军才会走的如此彻底,如此决绝。
王坚本来就是合州知州,只因合州难守才把制所搬到钓鱼城,现在敌军已退,宋军兵不刃血即可收复一座州城,有了城池和周围的田地百姓,就能收上来赋税,能养兵,就能从白龙王那里购买更多的军资,如此循环往复,钓鱼城可保,合州可保,大宋可保。
这么畅想一下,本来阴雨的天气在王坚心都变得晴朗起来。
于老大还跪在面前,拿了钱还不走,这是几个意思。
“大人,小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于老大叩首道。
王坚心情好,大手一挥:“说。”
“小人一家皆是白龙王的忠实信徒,希望大人首肯,派我等守护白龙庙,日常扫撒,供奉香火。”
王坚哈哈大笑,白龙庙确实需要人打理,有不要钱的更好。
“准了。”
……
几家欢乐几家愁,宋人欢庆胜利之时,西去的蒙古大军在蒙蒙细雨缓慢前行,兵器旌旗湿漉漉,悲伤迷茫的情绪笼罩着军队。
虽然秘不发丧,但所有人都知道,大汗驾崩了,蒙哥坠楼后陷入昏迷,药石不能医,长时间的昏迷后,大汗突然醒来,三呼:“屠城!屠城!屠城!”然后气绝。
大汗既亡,就没有人再坚持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蒙古军高层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共识,制定撤退计划,迅速退走。
灰色的行军大队,忽然奔出一匹白马,马上的少年金冠银甲,英姿勃发,他驰马上了高处,回望烟雨远去的钓鱼城良久,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心的意难平,将手竹竿做的马鞭用力折成两截,掷于马下。
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懑之情,战马抬起前蹄嘶鸣不止。
少年从高坡上奔驰而下,追着大队去了,他是汪德臣的儿子汪惟正,今年只有十七岁,已经继承了父亲的官职爵位,现在是巩昌等二十四州便宜都总帅。
汪惟正在高坡上折断马鞭发的什么誓言,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