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这仗还如何打?”千户发出灵魂拷问,他们没日没夜的苦练武艺,能在疾驰的战马上射目标,能连续七天七夜在马上行军,吃最粗糙的干粮,喝脏水,不睡觉,可这一切现在都失去了意义,练的再好,不如一颗子弹。
刘黑马才不会主动说什么,他要借众人之口说出自己想说的,便让大家各抒己见,将军们都说这仗打不得,劳师远征,徒费粮草,不如早点班师,等北边派来援军再打不迟。
众人说出了刘黑马的心里话,现在就投降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越迟一天投降,越能过自己心里那一关。
于是乎,蒙古军拔营起寨,返回成都,他们并不觉得丢人,去年大汗驾崩之后,也是这样撤走的,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只是自我安慰,实际上撤退过程很不顺利,白龙军的铁鸟每天按时出现,在蒙古军扎营时投掷炸弹,小型炸弹威力有限,但造成的心理打击是无限的,终于在撤军的第三个晚上发生了营啸事件。
当兵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连续战败,损失惨重,为了维持秩序,军加强纪律,连续斩杀数十人,再加上军队派系林立,蒙古人北人南人相互之间的矛盾积累多年,终于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达到了临界点,全军因为一个小兵的梦魇惨叫而陷入全员的歇斯底里。
所有的压力、愤恨、怨气都在今晚总爆发,有仇报仇,抱怨抱怨,蒙古大营变成了血腥厮杀的修罗场,这不是战场上的集体厮杀,而是以人为单位的私斗,惨叫声一直持续到早上,被卫队护送到安全地带的刘黑马登高望去,营死伤狼藉,血腥味冲天,一群乌鸦在上空盘旋。
经查,一场营啸死了五千多人,上万人带伤,还有大批士兵逃散,这个数字远比白龙军造成的要大的多。
无人机又来了,不是白龙王送给刘纬的那种mini型号,而是悬挂着炸弹的大型机,看到满目疮痍,似乎没了兴趣轰炸,溜达了一圈就回去了。
刘黑马悲凉无比,一切尽在敌军掌握之,这仗确实没法打,他现在已经不去想转败为胜的事情了,他只想输的慢一点。
当晚,刘黑马就病倒了,多年戎马征战积劳成疾,加上强烈的心理压力,病来如山倒,军郎看了,摇摇头离开。
刘黑马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将长子刘元振叫到近前,低声叮嘱了几句,刘元振含泪点头。
老人家在交代后事,不是自己的葬礼安排,而是刘家向如何去,这几万残兵向何处去的问题,交代完了,他气若游丝,摆摆手让儿子离开。
刘元振出了大帐,将儿子刘纬叫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刘纬眼含泪,走进大帐,在祖父卧榻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回自己营帐,点了三十名刘家的家丁,带上铠甲兵器弓箭,拿了令牌,以巡逻的名义径直出营东去。
行了几十里路,刘纬看到远处有白龙军的游骑,便从怀里掏出一幅白绫来挥舞,对方胆子很大,驰马过来询问:“何事?”
刘纬定睛一看,对方是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年,腰间插着两把新型短火铳,马鞍上的皮套里插着一支短管马枪,背后是四面令旗,英姿勃发,威风凛凛,刘纬不禁想起爷爷刘黑马的故事来,当年十四岁的刘黑马跟随祖父从军,有一次孤身一人见到一群金军追杀几名蒙古兵,便纵马上前杀死十几个金军,一战成名,眼前这个少年,就像是年轻时的祖父。
刘纬下马,拱手道,“请问将军高姓大名。”
那少年道:“我是白龙军哨探准备将于锦。”
小小年纪就是准备将,刘纬暗暗惊叹,怪不得单人独骑就敢过来。
于锦又道:“你可是刘纬?”
刘纬大惊。
于锦说:“我家主公有交代,让我在这接你。”
刘纬彻底服气了,自己来投降都在白龙王算计之,他解下佩刀献上,表示投降,于锦不接,只说一声随我来。
刘纬带着家丁们一路东行,并未见到白龙军大队,他很奇怪,问于锦为何没有军队在后面追击。
于锦反问:“还有这个必要么?”
刘纬无话可说,连自己的投降都是祖父安排的,大势已去,人家根本懒得追击,就等着你们主动投降了。
他觉得羞惭,又觉得并不算很丢人,毕竟这不是人间的军队,这是天兵,凡人和天兵打仗,能打赢才叫奇怪。
同样的思想在蒙古军蔓延已有数日,放回来的达鲁花赤恩克就到处给人宣扬白龙军的厉害,这会儿他正说的嘴响,忽然一队执法士兵冲进帐篷,将其当场拿下,拖出去就要斩首。
军大帐方向,忽然响起低沉的号角声,继而是哀哭,成都军民经略使万户大人刘黑马病死于军。
刘元振接过帅印,执掌军队,他第一个命令就是赦免触犯了军纪的人,恩克因此躲过一死,全军继续加速西撤。
白龙军的无人机又来了,这回带来的不是炸弹,而是垂着长长的白色飘带,似乎在哀悼敌人统帅之死。